墨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狠狠攥成拳,这个死老头,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荀子看着不情不愿走上前的墨年,满意的抚须道:“张年小友,须知人处在什么时候,就当去做什么时候的事情。少年郎要去做少年郎该做的事情,耄耋老者也有他们的事情去考虑,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可有想好?”看到墨年张口就要回答,荀子连连摆手:“不需要告诉老朽,只需要问问自己,这真是你想做的吗?”转身走向儒家的会客厅,荀子感慨道:“说起来,名家的开山宗师惠子先生,他的口才当真了得啊,就是不知道这一代名家如何了。”
走在荀子身后半步,听着荀子说的话,墨年又开始担心起自家弟弟了。名家即使再落寞,这辩合之术也是每一位名家弟子必须学习的。而儒家虽然学问了得,但毕竟辩合之术直属于其中一个分支,未必能有出色的弟子出战啊。在墨年的眼中,儒家上下根本没几个懂辩合之术的人,而若是让自己弟弟上场跟公孙玲珑辩论,堂堂三师公未免也太丢分子了。
一老一少走到会客厅旁边的楼阁内,在这里里面说话的声音可以清晰的听到,而且不会被李斯他们发现。墨年眼神怪异的看看荀子,想不到儒家也有这种地方。从这里的某些地方,还能看出墨家机关术的痕迹,看来儒墨也曾有过合作的时候啊。
墨年转头看向荀子,这位智慧的老人一脸的微笑,有着小固执,却也深知大义。只怕从自己一行人初到桑海,他就知道了吧。虽然良儿也有权利让天明少羽进入小圣贤庄,但若是没有荀子的默认,这两人是没有机会住进三省屋舍,这种具有特殊意味的地方的。墨年大脑飞快的转动,关系荀子的信息一条一条的从脑海中整理出来。
想起荀子在竹屋内说的,自己这一生只有韩非一位弟子。看着荀子脸庞上的皱纹,墨年皱眉思索,在这位贤者心中,真的没有李斯的位置吗?这两位弟子,一位从理论上阐述了法家,一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运行了法家的思想来协助嬴政治理大秦。这两位弟子孰优孰劣,墨年不好判断,但能教出如此了不起的荀子,为何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教导过弟子?良儿也曾说过,虽然他们师兄三人是荀子的弟子,但基本上荀子并没有怎么教导他们。墨年很想问一下荀子,难道夫子您真的只有这一位弟子了吗?
墨年没有问,她只是站在荀子身边,安静地听着屋内的辩论声音。他们原本到的就比较晚了,只听公孙玲珑的说道:“这位兄台,你可是错了,我们是以白马为题。”
白马?墨年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场辩题是什么。白马之说,这是公孙家一个很著名的辩题。如今被公孙玲珑拿来考问这些儒家弟子,墨年双眼微闭,就看这位儒家弟子是如何反应了。
只听一个很忠厚的男声说道:“先生说以此马为题,在下也同意以马为题,何错之有?”
墨年手指在另一只手背上轻点了几下,这名儒家弟子反应不错,听其口才,似乎也可期待一下。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墨年就听到旁边荀子说道:“子聪虽然机敏,但毕竟灵性不足,这场辩合要输。”
墨年狠狠地抽动一下脸颊,荀夫子,您能不能不打咱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白马非马
似乎知道墨年在想什么,荀子呵呵一笑,很自信的做在桌边,端起桌上沏好的茶拼了一口:“只需等待,就可知老朽说的是也不是。”
看着荀子一副“天下大势皆在我手”的样子,墨年心中不服输的性子被激起来了,她走到另一边坐下,长身面对荀子:“小女子觉得,不到事情的最后,是绝不会不能下肯定的。因为小女子坚信,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可能。”
“呵呵,想不到张年小友竟是如此的……”荀子压下到嘴边的话,开始不紧不慢的喝茶。至于墨年,则是同样的动作,一老一少,阳光的照射下慢慢品茶,一种悠闲的气氛萦绕在整间屋子。
不知道自家姐姐就在隔壁的张良,看着场中公孙玲珑命人牵来的白马,在心思思索破解之法。而场中的辩论,仍在继续:
公孙玲珑摇着手中的面具,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次辩合是以白马为题,并非以马为题。”
子聪迟疑了一下,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学说,之前他也曾有看过。当时自己还与几位朋友辩论过,只是最后都没想出来应对的办法。不能说子聪他们不认真不努力,只能说公孙龙实在是太厉害了。子聪看着面前的公孙玲珑,或许这位公孙先生比不上她先祖呢。带着这一丝侥幸,子聪硬着头皮发问:“对于公孙先生而言,难道这白马与马还有区别吗?”
唉,这小子惨了,没看到公孙玲珑眼睛都亮了吗?你小子掉坑里了啊。墨年无语的喝着手中的茶,难得对于这场比赛,她还抱了几分期待呢,良儿究竟在搞什么啊。
公孙玲珑现在看子聪真是越来越喜爱了,这些儒家弟子真是太可爱了,放着明显的漏洞给姐姐抓。姐姐要是不抓住,那不是对不起你们的好意了吗?呵呵一笑,公孙玲珑在绕晕子聪的路上狂奔:“难道对于兄台而言,白马与马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吗?”
子聪眨眨眼,对于眼前不利的局势他有所察觉,但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还没有搞明白,因此只能小心翼翼的回道:“世人皆知,白马也好黑马也好,都是马。”
听到子聪的回答,颜路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儒家已经连败六场了,看来这一场也要输。今天儒家的面子,难不成真的保不住了?白马之说,号称公孙家最强的辩术,子房,该怎么办呢?面对困境,颜路第一时间看向了张良。不知为何,他对张良一直很相信,哪怕张良说太阳是方的,颜路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怎么可能,这点颜路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收到来自二师兄的求助,张良回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看到颜路放心转头后,心里却在苦笑不已。眼下他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玲珑手中的面具晃啊晃,如同子聪那颗开始迟疑的心脏。感觉自己给对手施加的压力差不多了,公孙玲珑这才故作不满的反驳道:“错了错了,兄台你简直是大错特错。白马怎么会是马呢?”言罢还故作亲密的伸出手指,向着子聪的方向虚点了一下,让子聪为之打了个冷颤。
看到子聪有趣的反应,公孙玲珑以手掩嘴呵呵一笑,至于旁人看自己如同看疯子的表情,她又怎么会在乎呢?向张良的方向送去一个媚眼,你看我如此了得,还不快把我迎娶回家。
张良面色发黑,原本有些思路的想法,在看到公孙玲珑的表情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坐在隔壁的墨年微微皱眉,她从刚才就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墨年眼前一亮,或许这个办法可以。
看着墨年脸上的喜色,荀子依旧乐呵呵的喝茶,哎呀少年人真是有活力啊,自己这个老头子还是安静地坐着好了。
公孙玲珑的动作很明显,自然张良也收到了大家各种眼神,张良仔细分辨这些眼神的含义。同情、怜悯、幸灾乐祸、漠不关心、咦,怎么还有一道哀怨的目光?迎上去,张良对上了颜路来不及收回的双眸,呃,应该是自己猜错了吧。二师兄什么的,怎么会对公孙玲珑那样的人感兴趣呢?
收回惊讶的眼神,子聪在心里默默的为张良点蜡,顺便借助这点骚动平复了自己不安的心绪。怕什么,反正自己上来的时候不就有这个觉悟了吗?一定要为儒家争一口气:“白马非马,公孙先生何出此言?”
公孙玲珑肉乎乎的胖手,继续晃着精致的小面具:“在这世上,马的颜色繁多,兄台知否?”
子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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