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66节（第1页）

&esp;&esp;阿茶抿唇，好半晌才尴尬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esp;&esp;“因为他是你父亲，你们血脉相连。”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神色困惑不安，瞧着又呆又可怜，凌珣微微移开视线，忍下了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的冲动。

&esp;&esp;血脉相连。

&esp;&esp;默默地在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有某种柔软至极的东西悄悄地从心底涌了上来，阿茶忽然浑身一震，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esp;&esp;“所以……所以我只要顺其自然就行了是不是？无需刻意对他好，也无需刻意远着他，我们身体里相连的血脉会教我该怎么与他相处……是这样吧？”她说着眼睛便亮了起来，语气也不自知地染上了一丝期盼，“往后，往后我再不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孤儿了，是不是？他……他会对我好的吧？就像义叔疼爱月牙，护着月牙那样……”

&esp;&esp;她的喜悦来得那样迟，仿佛这个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想着她小时候定也曾悄悄羡慕过旁人家有爹娘的孩子，凌珣突然心疼得不行，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

&esp;&esp;“会的，若他对你不好，我揍他。”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如春风拂过她的耳畔，落在她心里，满地生花。

&esp;&esp;阿茶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esp;&esp;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屋里突然传来了崔氏惊恐的尖叫声：“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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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阮庭舟身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大好。

&esp;&esp;为了治好他的隐疾，关氏逼他吃下了很多对身体有害的虎狼之药。那些药堆积成毒，长年不得除，如今已损及五脏六腑，叫他整个人都虚弱不堪，若非复仇的信念支持着他，他许是早就倒下了。

&esp;&esp;他是硬撑到现在的。

&esp;&esp;只是见到崔氏之后，他终于撑不住了。

&esp;&esp;一是这个母亲般的人，因自己之故遭此大难，他愧疚；二是他痛，这种痛在慈祥的母亲面前无法也无需再掩藏，他终于可以软弱可以宣泄了；三是……这里曾是他的家，这里有着他此生最美好最温暖的记忆。可这么多年来，他却只能将之掩埋于心，无法触及。如今终于能回来了，他喜，喜得无法自己。

&esp;&esp;种种情绪汹涌而来，伴随着那个他在心里爱了念了一生的名字，终于喷薄而出，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esp;&esp;他彻底脱力，失去了意识。

&esp;&esp;崔氏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在凌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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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许是心里不安，崔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阮庭舟还在睡，阿茶不愿叫她多想，便盛了些鸡汤喂她喝下，然后坐在床边，一边做绣活一边陪她说话。

&esp;&esp;“豆……豆子呢？”喝了鸡汤，崔氏精神好了些。

&esp;&esp;“上……山去了。”想着先前在门口发生的事儿，阿茶脸蛋有些发热，忙低下头避开了崔氏似带笑意的目光。

&esp;&esp;小丫头是她养大的，她如何看不出她这是害羞了呢，崔氏暗道自己果真没有猜错，外孙女是喜欢豆子的，一时很是欣慰。但阿茶素来面皮薄，崔氏便也没有多提，只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你先前……可与你爹说话了？”

&esp;&esp;阿茶一顿，摇了摇头：“他……着急进来看您呢。”

&esp;&esp;她的神色有点不自在，崔氏只一想便明白了问题所在，顿时心头发疼，难过不已。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喘了口气，轻声说起了往事：“你爹打小就孝顺……我记得我当年捡到你爹的时候，他才九岁……那会儿啊，你娘也才六岁。那天下午，我带着你娘从……从镇上赶集回来，因是春日，路边开了许多的花儿，黄灿灿红艳艳的，可好看了……你娘啊，就蹦蹦哒哒地去摘，谁料才刚凑过去，她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我……我吓得赶紧放下东西跑过去一看，嘿，竟是个孩子，浑身是伤，满脸血迹，瞧着啊凄惨极了……我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发现他还有呼吸，便……便将他背回了家，好歹是条人命不是？那会儿他……他伤得很重，我本以为他是活不下来了，可你爹啊，是个坚强的，到底挣扎着醒了过来……我瞧他长得玉人般漂亮，又……又实在无处可去，便暂时收留了他……谁想这养着养着，便养出了感情，后来啊……”

&esp;&esp;阿茶静静地听着，脑海中父母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了起来……

&esp;&esp;会帮姥姥挑水劈柴，替她种菜养鸡；会给娘亲编辫簪花，教她念书识字；走到哪儿都会引村中小姑娘脸红心跳，村中小伙子羡慕嫉妒；连书院夫子都甘拜下风，说他天资聪颖，心有大才……她的父亲，原来是这样轻易就能叫人心生仰慕的人。

&esp;&esp;小小年纪便会替姥姥洗衣做饭，稍稍大些便知道接绣活赚钱养家；被人欺负不愿说出来叫姥姥担心，却会找那孩子的家人哭诉“求做主”；因过于美貌被人私下议论，却会笑着对姥姥说“这是夸赞”；看到父亲被村里小姑娘纠缠，会气鼓鼓地在他碗里偷偷加盐……她的母亲，原来是这样坚强可爱的人。

&esp;&esp;阿茶闭了闭眼，突然再也忍不住，猛地往崔氏床边一趴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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