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谢姑娘。”瑞春抬起头,她熬了这些年,总算是熬出头了。
麦穗见瑞春磕了个头走了,颇有些感慨,“姑娘您……”真忘了瑞春两面三刀,暗地里替太太做眼线的事了?可她跟瑞春这些年确实处得不差,瑞春好,她也是高兴的。
“这人啊,没有十全十美的,也没有谁打一开始就要掏心掏肺的对谁好,瑞春她虽有私心,可人却是好的。”许樱道,她又对麦穗说,“你若是喜欢谁,千万跟我说,莫要暗地里……”
“姑娘,您把奴婢看成是什么人了?”麦穗笑道,“奴婢只盼着跟着姑娘一辈子,任凭姑娘支使。”
“这世道,无论是男女、主仆、亲友,谁都别说谁一辈子对谁好或坏,说了神仙就记住了,可这世上的人多数做不到,只替自己白造业债罢了。”许樱笑道。
“姑娘您这话……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是好事。”许樱点了点头,这世上的人,活得太聪明不好,她活了两辈子,才悟出了这个道理,可悟出了归悟出了,她却自知做不到,不把事情想通了,想透了,想到自己都嫌弃自己了,她连觉都睡不好。
连成珏送完大礼在许家的这一夜,是真正的睡不好,十弟看上许家的四姑娘了,这件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他没想到的是十弟竟跟家里的长辈提了,长辈们也准了,全然不顾全山东的人都知道许二奶奶和二叔之间的那点子事。
他知道一是为了许四姑娘是官家千金,虽说失了父,却也有为官的叔叔、舅舅,嫁到商贾之家也是下嫁。二是为了许四姑娘能聚财,朝廷不许官员经商,可没说不许官家的太太经营自己的嫁妆。连家这样的人家怕也是没想过要让连成璧做一辈子的官,估计跟许多名门望族一般,得了功名,做一两任的官,就回乡享清福了,连成璧虽聪明与商贾之道却是个大外行,娶个能聚财的太太,更是大好事;三就是为了牵制住二叔连俊青,让他尊着祖训最后能将手里的产业交还给大房。
这种种的好处,连家长辈怎能不动心呢?商人重利,那些个流言蜚语又算是什么呢?
可他又算什么……连成珏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床上,他又算是什么?人人都称他是连九爷,可他在祖谱上却连个名字都没有,不主不仆不清不白明不正言不顺,他又算什么?
☆、89喜丧
许梅的花轿离家时,许樱正在屋子里绣嫁妆,百子千孙衣、龙凤呈祥被、鸳鸯戏水床帐,若非定亲的时日尚短,而两家的儿女年龄已然够大,杨氏怕是要连成亲时的嫁衣都要许樱自己绣,对这桩婚事,杨氏比许樱要重视许多。
“你大姐姐的嫁妆是三十六抬,颇有几样不凡之物,可连家毕间是大富之家,你的嫁妆若简薄了,怕要让人笑话。”杨氏翻看着手里的嫁妆单子,颇有些为难。
“许家是官家,我又是失父的,嫁妆多了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家还以为我父是个贪官呢。”许樱笑道,其实人人都知道许二奶奶有钱,人人也知道许二奶奶只有许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却还有一个妾生的儿子,光是许家,就不知有多少人在盘算着杨氏会不会倾囊而出嫁女儿,给儿子留一个空壳子。
“娘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爹也……”杨氏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现在已然当许元辉是儿子,可是内外终究有别,“你爹自你刚生下来就说,他女儿定要嫁得风风光光的。”
“娘您又在杞人忧天了,我如今嫁到连家,夫君又是个秀才,说不定我嫁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举人,还有什么不风光的。”许樱放下针线笑道,“再说了,二姐姐、三姐姐还没嫁呢,哪里轮得上娘替我忧心。”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别的不说,那个连成珏我就觉得有几分的不靠谱。”
“哦?”许樱倒觉得这事稀奇了,连成珏素来会装相,只要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母亲与连成珏不过匆匆几面之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倒比几十岁的人还老练圆滑,那一双眼睛也太活泛了。”杨氏道,“庶子如此,不是好事。”
当初有娘在,也许她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走进连成珏织成的陷井吧,许樱叹了口气,当初她怎么就被骗得那么轻易呢?想想这桩婚事,是不是连家也有人对连成珏起了戒心呢?
“樱丫头,你真打算把瑞春打发出门子?“
“娘还有别的心思?“
“你身边没用合用的媳妇子,瑞春那丫头虽说心计略深沉些,在连家未必不是你的帮手,有些事丫鬟们还是没有媳妇子用得趁手。”许樱身边岂止是缺合用的媳妇子,梁嬷嬷带了许元辉多年,早就跟许樱疏远了,四个陪嫁丫鬟,麦穗姿色平平心眼也少,另外三个都是新添的,对许樱能有多忠心?
说起来还是因为原来订宁的是杨家,杨老太太和陆氏身边都没多少人伺候,许樱一个新媳妇前护后拥的不好看,所以没能从小就买陪嫁丫鬟预备□着,再加上杨家人少事少又是舅家,杨氏也没有多防备,可如今许樱定给了连家,连家的情形要比杨氏复杂何止十倍。
“娘,我还是那句话,靠山山倒,靠水水枯,女儿靠自己就是了。”说到底许樱并不是十分的信瑞春,她这人太聪明了,真要到紧要关头,瑞春头一宗事绝对是自保,而非护主,有这样一个人有的时候反而会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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