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学比她好。”
何妈妈半信半疑,给给何华夹了一筷子青菜,让她多吃一点儿绿叶子菜,早上蹲厕所半天拉不出来屎。
“那你放那吧,明天去你奶妈家,少说话,多做事,知道吗?”
何妈妈再三叮嘱,何夏现在太有主见了,她怕何夏对上老太太沉不住气,到时候老太太嘴里的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她直不起腰来。
“我知道了。”
何妈妈的这些话,她只从耳朵过了一遍,不会放在心上,她要再像上辈子一样忍气吞声,这辈子就白活了。
她对何父何母虽有怨气,但是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愤怒从来都是引而不发,委屈都是自行消化。
但是何奶奶呢,何夏被寄养的那几年,何父何母都是给了不少钱的,就像何夏在诊所里醒来的那天,隔壁病床的阿姨和何妈妈讨论的那样,何夏从前也是瘦得干巴巴的小孩子。
何夏寄养在老家的那段时间,只是一个免费的小劳动力,大鱼大肉往往轮不到她,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导致何夏上辈子对吃的东西很执着,毕业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伴随而来的是不稳定的暴饮暴食和厌食情绪的交替。
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能用慈祥和蔼形容,至少,何奶奶不是那样的人。
何夏捧着书靠在床头,视线在墨香的文字上流连,很久,那一页书还是停在那里,何夏的思绪已经被牵引着到了很久之前。
何夏有很多旧书,是她淘来的宝贝。
在老家的时候,她也有很多旧书,那些书是何宗雄弃如敝履的,却是她童年时唯一的宝贝。
何夏记得何宗雄有一套连环画,何华不记得书的书名了,这段记忆和上辈子的何夏已经隔开了二十来年的光阴,她很难清晰地去记住不太重要的细节。
她只知道是很精致的套装,神仙和妖怪的故事。
她和何宗雄去借,他不给,直到那几册书被水彩笔涂得乱七八糟,纸张七零八落,成了厨房里燃火的垃圾,她才有机会触碰。
乡下,是那种烧柴火的大锅,夏天没有哪个孩子愿意在厨房帮忙。
何夏就坐在这个柴火灶的后面,看一页连环画,扔一页到灶里,看纸张被火苗很快燃着又很快失去生命,成为成片状的灰烬,很美丽。
一张画纸,给了她两次观赏的乐趣。
因为画册是散着的,有些纸张早就不知所踪,何夏读的那些故事也是不连贯的。
很久之后,何父何母打电话回家,何夏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到村头的小卖部接电话。
她视若珍宝地接过话筒,却不知道说什么,听着父母的呼吸声,她委屈得想哭,为什么不要我,我也可以像妹妹一样乖啊。
何妈妈问她,喜不喜欢那套书,她不认识几个字,但是上面的画好看,画纸摸起来比妹妹的皮肤还要光滑,她和何爸爸在大书店挑了很久,觉得她一定喜欢,所以托人带回家。
小卖部里很多人,何夏憋着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擦掉眼泪说自己很喜欢,哽咽着说自己看到的故事,缺页的部分她都自己胡编乱造,把故事圆了回去。
原来那是我的礼物。
何夏之后再也不抗拒接父母的电话,虽然父母每次在电话里说要说要紧的事情,不能浪费电话费,但是每次都是耐心地听完何夏说那些琐碎的小事才挂电话。
很多同学问,何夏啊,你的作文为什么那么好啊。
何夏在心里悄悄地回复:因为故事为你们插上了想象的翅膀,而我要靠想象,才能窥见一个完整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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