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芝萌生怯意,但在这院子骄纵了这么多年,脾气哪是说收就收的?
只听撕拉一声,银芝已将不羁卿手中的书抢了下来。“三公大人,当侍女的本不应该干涉您的私事,但三夫人交代了,让银芝照顾好三公,如果三公身子累坏了,夫人怪罪下来,银芝可担当不起。”
不羁卿垂眼盯着银芝手上的书,淡淡道,“你胳膊上的伤,可好了?”
银芝突然想起三公先是伤了她,而后又捏了她伤的一幕,面色一白,向后退了一退。“好……好了,多谢三公关心。”
不羁卿身子一斜,优雅地靠在桌上,胳膊撑着面颊,“将书放回来,既往不咎。”
银芝后背涌起一层冷汗,下意识想将书乖乖放回桌上,但又觉得很没面子。“三……三公大人,银芝可是夫人安排的侍女,您……您若是伤了银芝,难道不怕夫人生气?”她知道,三公虽不说,但却十分在意夫人。
不羁卿将视线慢悠悠移到银芝的脸上,一双本婆娑飘渺的美眸,此时犀利得犹如锋刃。“上次刺了你胳膊,母亲可曾生气?”
银芝面色一白,“夫人她……夫人她……”好像真没表现出什么愤怒的神色。
“答案,自在你心中。”不羁卿慢慢道,“再说一次,将书放回来。”声音越来越冷,而在冷冰冰的声音中,又夹杂了一丝杀气。
银芝也是个悍女,她噗通一声跪下,但手上依旧死死捏着书,“三公大人,银芝如何伺候您,难道您不知吗?您……您……您真的忍心伤银芝?”
“恃宠而骄。”四个字,一字一顿地从不羁卿的薄唇中而出,他端过桌角银芝刚刚放下的奶茶,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抚摸滚温热的茶杯。
银芝突然不寒而栗,不知何处而出的强大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书放下,你出去。”不羁卿终还是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
银芝的心这才彻底放下,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就知道三公大人是吓唬银芝的,这书,银芝可以还给三公大人,但夜深了,三公大人还是……啊……”
一声脆响,茶杯在银芝面前摔得稀碎,而不羁卿则依旧平静坐在椅子上。“银芝,你真以为本三公拿你没办法!?跪下!”
银芝下意识跪下,但双膝刚碰地,又嗷地尖叫了一嗓子,原来她双膝落地的地方,正是满是茶杯碎渣的地方。又因她无丝毫防备,这一跪极其用力,膝盖顿时见了血红。
银芝刚想爬起,不羁卿却冷冷道,“让你起来了?”
银芝一愣,抬起的脸上满是惊恐。
不羁卿叹了口气,苦笑了下,“算了,起来吧,记住,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事了,下去好好治伤吧。”他在自嘲,难道他不羁卿只会用些小聪明来刁难自己身侧的侍女?银芝虽过,但出发点却是好的,而他心底浓浓怨恨不应对银芝来发,而应对从前曾嘲笑他的人,每一人。
银芝这回是真的涨教训了,爬起来时,却因膝盖的疼痛再次险些扑倒,“是……是……银芝再也不敢了……”
不羁卿微微点了下头,当他一抬眼时,大吃一惊,失色的面容比银芝更为苍白,因为一名女子的身影映入他眼帘,这女子是他曾日日思念的,却怎么没想到,他“小人卑鄙”的一面竟被她看见。
“母……母亲!”不羁卿赶忙从桌旁绕了出来,到女子身前恭敬道。
这女子正是三夫人华月。
不羁卿慌张,刚刚那从容淡定早已荡然无存。
华月见到慌张的不羁卿和受伤的银芝时,并未表现得多惊讶,而是侧过头平静对银芝温和道,“你下去吧。”
银芝福了身,蹒跚地退了出去。
华月身后的侍女赶忙上前,将地上茶杯碎片收拾完毕,便齐齐告辞,恭敬退下。
不羁卿心中忐忑,但下一瞬间,却因另一种突如其来的念头将忐忑抵消,只见苍白的薄唇重新恢复了血色,“母亲今日竟有了闲心,来儿子这里闲坐?”两个闲字,满是讽刺。
华月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月色,但逐渐却如同被乌云遮盖,只有幽怨。“其实我夜夜都来,只不过从未进来罢了。”
“为何?”不羁卿挑眉,俊美的面容带着淡淡戾气。
华月能感觉到不羁卿周身的排斥,却也没急着解释,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欲离开。
“等等!”不羁卿急了,一把抓住三夫人的胳膊,却发现,庞大衣衫下,自己母亲的胳膊却很是瘦小,“难道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从质问,慢慢变为咆哮。
三夫人回过头来,仰头看着自己阴柔俊美的儿子,笑得慈祥,“卿儿,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母亲的一切苦衷。”说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其面颊。
不羁卿只觉得自己母亲的手掌异常温暖,这是他最憧憬的感觉,他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定格在他享受母爱的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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