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柳明秋说:“不能接受,就要被淘汰。”
“被淘汰的,就只有死?”
“是的。”
柳明秋说:“经过每年一次的淘汰之后,剩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些人每一个都冷酷无情,都有毒蛇般的灵动狡黠,狐一般的奸猾,骆驼般的忍耐,而且都精于缩骨、易容、狙击、突击、刺杀,尤其是其中一部分叫‘丝’的人。”
“丝?”公子问:“丝缎的丝?”
“是。”
“他们为什么要叫做丝?”
“因为他们都是经过特别挑选,在弄玉班的训练之后,又被送到东瀛扶桑的‘伊贺谷’去受三年忍术训练的人。”
柳先生又解释道:“经过这种更严格更残酷的忍者训练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能将身体像蛇一样扭曲变形,躲藏在一个别人绝不能躲进去的隐秘藏身处,等到一个最有利的时机,才风窜而出,狙击突袭,杀人于瞬息之间。”
“哦!”
“他们有时甚至可以不饮不食、不眠不动,蜷曲在一个很窄小的地方三两天,可是只要一动,对方通常就死定了。”柳先生接着说:“他们这种形态,就好像毒蛇中最毒的那种‘青竹丝’一样。”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叫青竹丝?”
“因为他们的掩护色并不一定是青的,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蛇。”
慕容笑了。
“有理,非常有理。”他衷心称赞:“丝,就是丝,哪里还有更好的名字?”
江南慕容世家的传人,品鉴力一向是非常高明,这一点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否认……
◆ 《午夜兰花》 第二回 丝路 ◆
夜。今夜。今夜有月,不但有月,而且有灯。
这个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忽然在旦夕间死了的小镇,今夜又复活了,死黑的长街上,又变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铁大爷带来的人,在夜色初临时,就已经在这个小镇上每一个可以悬灯的地方,都排起了一盏可以“气死风”的孔明灯。
仍然有风,又已有了灯,却还是没有人声,所有一切可以象征生命跃动旋律的声音,仍然全都没有。
长街依然哀如墓道,只有一个人默默的在街上踱步,从街头踱到街尾,从街尾踱到街头。
没有声音。
铁大爷带来的五十骑,虽然矫健剽悍,飞跃跳动有一种任何人都不能抑
止的样子,可是现在却全都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个翠绿长袍上绣白丝小兔的老人在街上踱步。
人与马都一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就连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铁大爷也都不例外。
老人穿绿袍,用一种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很不舒服的姿态在这条长街上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遍,走走停停,看来看去,在两旁的舍屋店铺里穿进穿出,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谁都看他不顺眼。
可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在别人眼中看来,他最多也只不过是个非常令人恶心的老人而已,可是在他眼中看来,这些人全都是死人。
老人终于停下,停在铁大爷的面前。刀一般的锐眼又眯成一条线。
“二十七。”
老人只说了这三个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一生中也不知经过多少惊涛骇浪的铁大爷,听到这三个非常平常的三个字之后,脸上却忽然露出一种非常不平常的表情,显得又紧张,又兴奋,又热烈,就好像一个赌徒,在他准备下一注空前未有的大赌注之前,忽然听到某一个神秘的人物,给了他一个秘密“消息”一样。
——一个可以让他稳赢不输的消息。
“二十七?”铁大爷立刻用一个赌徒的急切口气问:“你真是看准了是二十七?”
老人不回答,只用一种“大行家”的姿态点了点头,——行家的回答通常都只有一次。
大行家的这一次回答,通常都是绝对正确的。
铁大爷仰面向天,深深吸气,天上有月,月如灯,铁大爷又长长吐出一口气。
老人那只白嫩的手,已经搭上一个精壮少年的肩,往轿子边走过去了,看起来就仿佛一位有贵宠的娇慵美人搭着她心爱侍儿的肩走出温泉浴池一样。
铁大爷的精力却仿佛铁箭在弦。突然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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