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祺,芯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求你、求你了,小祺……
“三叔,我、我们……谈一谈,成么?”
空调明明被调低了,我却觉得越来越冷,不由得搓了搓手。
上一世,我们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题。其实,任三爷本就是个知识甚广之人,当初在社交界虽说不是八面玲珑,欲和他深交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在早前他身体康复正式步入社交界的时候,各大杂志对他就有极高的评价,那时候有一句写得挺诗意,李玲还背了下来,在我耳边不住叨念:『与其说他是跨世代的商业巨匠,不如用末世纪的艺术才子来形容。』
我当时被压榨得很彻底,由鼻孔哼出一口气——这还不都是用钞票砌成的,没有钞票,他哪来的闲工夫风花雪月……
现在,我也过了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的年纪,对于他,即使有几分厌恶,敬佩……倒还是有一些些的。
只是,这样的一个表面完美的人,心胸往往特别狭隘。
上一世,我们俩每回说好好上话的时候,都只能用充斥无奈的语气——三叔,我们谈一谈……
景叔说了一声:“三爷,那我先到外头去等。”
门静静合上。
我向后躺了躺,想要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双手却轻轻揽过我,按了一遍的按钮,枕头垫高了一些。我异常乖巧地任他摆弄——唉,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人,总得拿出一点诚意。
他从上一世就特喜欢装样子,倒显得我更加不知好歹。其实,我明白,他也应该明白,他用不着假装对我好,我任祺日哪里有这种本事,够他任三爷玩儿。
我躺着舒服了,精神也没适才绷得要断了似的,理了理头绪,说:“……三叔,杜亦捷……我是说,那班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说话。
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发出一丝音节。
我不由得顿了顿,带着几分迟疑,说:“三叔……你是不是不、不舒服?要不,让景叔……”
手心,传来凉意。
握得很轻,就像是安抚一样。
跟上一世一样,在他面前,我总会有片刻失神。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任三爷拉拢人的功夫的确很强,要不是上一世看得太多让他笑着卖了还给他数钱的例子,我还真当他任三爷是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
良久。
“祺、日……”
他的声音,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每一次听得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点心惊。就算后来,他能轻易把人一招搁倒的时候,他的喉间,还是戴着那银色的仪器,仅仅靠着细微的振动,发出声音。
“三、叔、没、事。”
我点了点头。他的手指,穿插在我的五指间,比女生的还柔滑。说来,他的手,就和他的五官一样,集聚了任家几代所有的优点,漂亮白皙,直至透亮。
我记得,那十指不只能有来弹琴,甩骰子,最厉害的功夫……我在心底自嘲一声。
“三叔,”我低唤了一声,说:“你知道的,我要说什么,那班孩子……”
握住我的手,慢慢地收紧了一些。我给他整理思绪的时间,停顿片刻,接着说:“他们还小,还不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也看到了,我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严重,这、这些事,以后总也要遇到的……”
“不、会、的。”
这三个字,说得有些重。
他的手,紧紧搓磨我的掌心。另一只手,覆上我的脸颊,撩开我前面的刘海。
“祺、日……”耳边,是他的气息。“不、会——以、后、都、不、会。”
我轻叹一声,说:“三叔,你放了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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