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指骨与飘青珐琅杯相得益彰,因得常年握笔,他的指骨骨节有些地方微微变形,郗薇接了过来,浅褐色茶汤飘着几颗山里红,茉莉花的香味随着薄雾盈满鼻腔。
郗薇忍不住抿了小口,“唔,酸酸甜甜,比你上次上的冬片好喝多啦。”
谢昉瞥了眼她腰间的荷包,笑,“你上次可是把那冬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被拆穿的郗薇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是正经夸赞,时人不是都喜欢么?但我自己还是喜欢酸酸甜甜果香味儿什么的,每个人口感不一样嘛。”
上次画舫游湖谢昉就看出来了,她嗜甜,荷包里常年放着果脯糖果,在他看来那晚的果酒其实已经甜度刚好了,但她又扔了好几粒进去。
他拿茶匙将煮好的茶汤撇去浮沫,几经翻搅,待茶汤新沸之后,再拿素帕包裹将小火炉上的茶汤转移,一整套动作下来,端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郗薇很喜欢他这闲适的感觉,忍不住问道:“你上次说给我留了山里红的,这话还算数不?我就是为了它来的。”
谢昉手上动作一顿,“唔,当然,谢某早就让小丁给翁主装了一份,只是一直不方便去府上,翁主既过来,自是再好不过。”
他答得坦荡,让她心中一虚,粉色指甲不自觉地来回划拉着桌面。
“翁主有话不妨直言。”谢昉何等聪慧,自她来时便感觉到了她的神思不属,只她不言,他也不好问,这会儿看她如此这般,似是非常为难,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别翁主翁主的叫我,我有名字。”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谢昉一时有些怔愣,大越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对于贯读礼仪诗书的他来说也没有直呼女子名讳的道理,除非是特别亲近之人。
听李赢的意思,忠献王大妃进京就是这几日了,李亘到时候定是要去请婚的,郗薇有些焦灼,她一口将杯中的茶汤饮了个干净,随即勇气陡生,双目灼灼地盯着他,“我骗你的,我不是为了那些山里红来的,我是为了你来的。”
素来冷静自持的谢昉闻言忍不住心头微颤,“为我?”
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好好设计跟他的相识相遇,自信一定会拿下他,可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李亘步步紧逼,她实在是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袖中的手指来回绞着,郗薇鼓起勇气,“你有未婚妻吗?”
据她所知,谢氏世家大族,子弟几乎都早早就定了亲,但谢昉她还真不清楚,因为前世直到她死,似乎也没听说他成亲这回事,先问问总归保险一点。
“有的。”
这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但听在此时的郗薇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本是满怀希望,却还未曾开口就被他给击碎了,不知为何她的眼泪霎时就要夺眶而出。
谢昉的心也跟着一揪,本是不必解释,但他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伯父曾为我订过娃娃亲,是大伯母娘家内侄女,”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那位小姐在十二岁时就不幸亡故了。”
听得这句,郗薇顿觉柳暗花明,“听着意思是你现在并没有婚事什么的在身?”
看她眼睛顷刻亮了起来,谢昉也心头一松,点了点头。
其实他有句话没说出来,两家本是准备继续亲上加亲的,但他已经知事,觉得婚姻还是需要两情相悦,于是婉拒了,因此他之后才一直没有定亲,这在世家大族里也很是少见。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他抿了口茶,压下心中那奇奇怪怪的情绪。
既然他没有亲事,郗薇准备探一下他的口风,抿了口茶斟酌着开口,“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点事情。”
什么事情还需要问他是否定亲?谢昉摩挲着杯沿,“愿闻其详。”
郗薇开门见山,“我那个朋友不太喜欢家里定的亲事,需要给自己找一门亲事,但我们没有什么朋友,也找不到一个可靠之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了。”
谢昉本是在抿茶,闻言心跳加速差点呛到,还好他稳住了。
他掀了掀茶盖,斟酌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翁主的朋友自己给自己找的亲事能作数么?”
郗薇解释,“可以的,陛下答应过她,给她自主择婿的权利。”
谢昉动作微顿,“翁主与谢某不过几面之缘,如何能确定谢某就是那个可靠之人?”
郗薇当然不能说她已经认识他两辈子了,现在也不允许她后退,于是把心一横半真半假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是可靠,若是寻常人,我泼的颜料不骂我就是好事儿了,你却还将画保留了下来,署名也给我,说明你是个内心无比正直坦荡之人,此其一,其二,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相信你,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少女说这话时,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潮湿的杏眼里,像是有万千星光在闪烁,每闪一次都像再说“别拒绝我”。
谢昉轻轻移开了目光,心中暗道了一声“非礼勿视”。
却听郗薇又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什么损失,只是临时充当这么一个角色,等她摆脱了家里安排的亲事,婚姻嫁娶她绝不会耽误你,届时还会赠你一笔银钱弥补你的损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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