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掉一场饭局,林姝感觉今天喝得很少,不用打车。况且夜里的北京,车流量适中,霓虹灯迷人,她想兜兜风。
本来已经打定了辞职的主意,这个月林姝又有些动摇。杰森从香港回来后,没有以前那么固执无礼了,确切的说是没有时间整天给自己捣乱了。
虽然杰森没有明说,林姝也极其敏感的察觉出他貌似是在接触一些很有背景的资本。这是创投公司的正途,也是让林姝说服自己再等一等的理由。
三环上兜完一整圈,林姝烦闷的情绪缓解了不少。缓缓驶下高架桥,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路边的一所中学吸引住她的目光。
学校门口车很多,晚自习放学的学生也很多,在本该安静的时间里凑出一阵短暂的喧嚣。看着那些或兴奋、或困倦的中学生们,回忆从心房深处野蛮的窜进大脑表层。
上高一那年,16岁的林姝像是春天里即将露出花苞的新蕊,透着纯净的香气和脆弱的稚嫩。眼眸中不像其他同龄孩子那样清澈洒脱,总是蒙着一层疏离和一层警觉。
出众的外貌,对一个女孩子来讲,在20岁之后是值得庆幸的资源,在20岁之前是充满烦恼的负担。
总是会收到男同学的情书,有署名的那些令她厌烦,没署名的那些让她不安。
经常被男同学冒昧打扰,有时她躲闪不及,有时她恼羞成怒。
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叫早恋,身边也有一些偷偷摸摸早恋的同学。她厌烦的不是早恋,不安的也不是早恋会影响学习成绩。青春期里的少女,还没有解读自己厌烦情绪的心智,更没有追溯自己不安出处的阅历。
林姝能考进市重点高中,是值得姝妈自豪的事情。学校与厂区之间那3公里的距离,也是值得姝妈为难的事情。
姝妈那年不幸下岗,为了让这个小小的家能衣食无忧,为了让自己小小的女儿前程无忧,她决定摆个肉夹馍的小摊子。
早晨4点,姝妈要起床和面,还要给前一天下午就准备好了的炖肉回锅。林姝当然不想让妈妈晚上9点再奔波到学校来接自己,所以她对那些尾随自己放学的男生闭口不提。
林姝初三暑假才学会骑自行车,本来以为自己对高中晚自习后回家的难题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被尾随、被搭讪的时候,她总是很害怕,自行车总是蹬得不够快、不够稳。
直到有一天,林姝被身后出言越发放肆的男生追出恐惧感的时刻,男生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让林姝空前焦虑,她想回头看一看男生在酝酿什么恐怖的阴谋,可是她不敢。就像晚上独自上楼那样,不敢对身后的空间回头。
满身冷汗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林姝狂跳的心脏旁,为她带来了男生闭嘴的原因,还为她带来了褪去冷汗的安心。
辛老师的自行车与林姝并肩而行,辛老师的声音像是暗夜里突然间点亮的探照灯:“你家住在哪里?”
“车床厂。”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要告诉家长和老师。”
林姝没有再回答……16岁的她,早就丧失了诉说困难和求助的能力,早已养成了独自面对一切的恶习。
后来,晚自习放学了,辛老师就会陪林姝一起回车床厂。
再后来,辛老师会一直把林姝送到单元门口。
高二时,和辛老师无话不聊的林姝,无意间提起夜里楼梯间的恐怖氛围。辛老师就干脆把学生送到家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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