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羡林轻轻笑了一声,说:“是。我不是。但是,你已经原谅我了,不是么?”不等我发言抗议,他已经斜倚在了软枕上。似乎有些叹息地说道:“我并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拆穿。败露时,我没有找借口解释,因为我知道此事无须谅解,一旦事发则万劫不复。只是,殷少主。你真的让我很惊讶……”
“这张脸,真的那么好用么?”他若有所思地勾了勾自己的下巴。
窗外的天光将我与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长一短。一高一矮。不错,我这样年少天真,栽在他手里不是很正常么?我努力像个陷入情爱疑心极重脑子极抽的少女,且这女子还在自作聪明。Www.16k.Cn我口吻咄咄逼人语句极其白痴地问:“得到我地心,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大概是我一贯的冷漠表情太具有欺骗性了,没有一丝起伏的口吻也没有惹来半点疑惑。青羡林侧头看着我,乌莹莹的青丝衬着脂玉般白皙精致的侧脸,漂亮得令人窒息。他乌黑秀致地眉峰微微蹙起。似乎很惊讶我的问题:“……殷少主,为什么……”
“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是怎样想的么?”青羡林问。
我当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决定老实点自己说:“在青州初见时。我受了伤,伤得很重。知道伤口一点点腐烂。生出蛆虫地感觉么?我没有伤药,没有钱,甚至没有剜去腐肉的力气……我的眼睛一点一点坏下去,看东西也变得模模糊糊。那个时侯,我想,我一定快要死了。”
“死亡并不是件特别可怕地事情。我是个杀手,杀手是时常触摸死亡实质的人。”
“还记得这个么?”他突然挥了挥手。
我满眼困惑地看着他,这个?手上没有东西啊。难道是要我记得他的手?我连雾山信物玲珑珠丢给他都直接忘记了,哪里还记得他的手?再说,那个时侯的他脏兮兮的又矮又瘦,跟现在的青公子完全就是两个人,我对当年那个野孩子的印象就是脏、瘦、眼睛很亮。话说,但凡玩疯了地孩子,哪一个不是脏兮兮的眼睛纯真闪亮?
青羡林低头笑了笑,道:“符宁香。那时候,你身上就是这种熏香的味道。”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现在我都记得那种感觉,清洌醒神,让人心旷神怡地味道。我浑身都在发烫,嗅到那股香气之后,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原本烧得一片迷糊的眼睛耳朵,也似乎开始耳聪目明。”
“我睁开眼,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一个像是画卷中走出来地小姑娘,她有着白净的脸,甜美的笑,清澈得仿佛月河水的双眸,就像是清晨花叶上晶莹的朝露。我觉得,这也许是错觉。”他陷入了缅怀的情绪,失笑了一声,道,“真的,我觉得是错觉。那时候你斗篷底下穿着织焰锦绣制的罗裙,我不巧也有一方织焰锦手巾,因为价值连城,轻易不愿使用,一向是用来擦拭长剑的——可以把织焰锦穿在身上糟蹋的小姑娘,家世何等富贵?怎么会溜到乞丐病夫聚居的小巷子里来呢?”
“错觉很快就变成了现实。我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扒光了衣裳按倒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然后,你记得么?你就用这只手,拈起一片薄刃,割掉了我伤口上的腐肉。”他指了指我的右手,又将手指引向了自己的肩窝。
我记得他肩上有一朵很漂亮的莲花刺青。原来曾是旧伤所在的位置?
“然后,你撕开了自己的裙摆。就是那件织焰锦质地的罗裙。织焰锦水火不侵,烟尘不染,撕下来裹伤当然很好。可是,千金难得的东西,随手就撕下来给陌生人裹伤……”青羡林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原本我以为这已然很慷慨了。我没想到的是,你离开的时候,顺手将玲珑珠也留给了我——雾山七大信物之一,轻描淡写就丢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原来你初见我的印象就是:这个丫头是个傻瓜?”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回忆。
青羡林缓缓摇头道:“不。殷丹,你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很香。”
我,很,香?活了十三年,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个香料。真的,如果不是此刻他满眼慎重无比认真的话,我想揍他,无比地想。正腹诽中,他又说道:“很香,很干净,不该留在凡尘中的存在。我并不思索细节中留心到的种种,比如,善良,决断,轻财仗义。我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究竟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触。
“我只是看见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见的美好。”思索之后,他艰难地说了这一句话。眼神中还有浓浓的缅怀与珍惜,“然后觉得,活着……也不错。”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三三章 诱惑(下)2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三三章诱惑(下)2“你武功路子很正。”我说。
他将自己从前说得那样阴暗不堪,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一个人心术正邪,很容易从武功路数里看明白。不说别的,譬如青羡林的媚术,嗯,他说的是惑心术,我在无名斋看过这功诀的记载,历代修习此诀的大家多半淫荡下作,效力惊人却终究不入流。青羡林使出来却是媚而不淫,清恬雅静,持心之明净笃定,可见一斑。
论及修心,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是叶叔叔。不过,修心此事也不是武功越高就越厉害,反正姑姑的心修就一塌糊涂,从来就打不过我的曲宁修心却很厉害。叶叔叔说,修心其实就是修信仰,一个人信仰越坚定,越坚信不疑,心修自然就宛如磐石般不可动摇。我的信仰是剑道。当年我用无数种方式向叶叔叔证明自己对剑道的忠诚与坚定,叶叔叔却总是摇头,说,不对,不对,还是不对——以前还很不服气,现在觉得……也许真的不对吧。否则,如今我的剑心不会有瑕疵,修为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倒退。
武艺高低固然可以影响一个人的际遇,修心是否强大却是人之于世孰弱孰强的标尺。叶叔叔一世逍遥,姑姑半生寂寞。曲宁笃行义性,发愿前承圣贤,创万世太平,虽不幸遇见姬檀这么个不成话的皇帝,毕竟心有所寄,百死不悔,我呢?我是打得过他,但,我的剑心已经残破了,迷失在人情、承诺、美色之中。
我不敢断言青羡林修心造诣如何,想来是不浅的。一个人父不慈,母不名,自幼被迫成为人形凶器奔波各地收割人命,无数次任务结束之后……被人追杀、仓皇逃避身负重伤无人过问也还罢了,被生父逼迫杀生,心中承受的压力会何等巨大?他居然也好好儿地长到了现在。
带了点邪性没什么耐烦心不愿拿正眼看人的莲太子不说,单说恢复青公子的身份时,他始终笑容温柔恬淡得不带一丝勉强,遇事不偏颇,音容不激烈。凡事担当,绝不怨天尤人——寻常家境富庶、命途平坦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的涵养,他却能做到。
青羡林轻轻笑了笑,说:“那是遇见殷少主之后。”
他仍在试图继续诱惑我。用美色之外,一种唤作倾吐、深入渗透地方式。我从来不愿意对旁人说自己的过去。也不想轻易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想法,同样的,别人的过去我不想挖掘。人与人一旦了解得多了,总是会有感情的,不管是怜悯、同情。或者其他。
那一次谈话就这么安静地结束了。不管是我的本性,还是我地算计,又或者是青羡林的机心。我们都不是太着急的人。一个人想要拿得稳剑,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我拆穿得太突然,他说得太多,彼此都知道不适合泄露任何更多的东西了。
青羡林离开之后,紫靥立即就从屋外闪了进来,关切地问道:“少主?”
“演得像不像?”我端起桌上地凉水,啜了一口。
紫靥明显不怎么认同,说道:“勾引出来没有?”
“那个人是谁?”我凉凉地说。
紫靥不是绯妆那个傻妞儿。我想说什么话,她历来是心里有数的。这个时侯不免面上正经无比实则阴阳怪气地说道:“青羡林。青公子。莲太子。”不动声色地喘了一口大气,“试图对您越行不轨之事的坏东西。”
我想起青羡林扑在我身上的情景,原本是有些厌恶的,被她一说。又觉得喜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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