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跃民和马贵平把跛三带回家里,马婶儿帮着剪了头发,让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
“三哥,您这洗澡水都黑了,怕是有半年没洗过澡了吧?”钟跃民调侃道。
跛三憨笑道:“自打丢了工作,就没有好好洗过了,天天在街上流浪,确实埋汰。”
“您怎么轮到到这种境地了?”钟跃民不解道:“改革开放前您就敢做生意跑买卖儿,怎么现在政策宽松了,您反倒落魄了?”
“哎,经了这次,额现在这胆子小了,加上身体也不好了,脑子转的也没有以前快,基本上就废了!”跛三叹气道。
钟跃民望着比之前老了十多岁的跛三,颇感心酸,当年跛三为了帮自己东奔西跑,刻萝卜章开证明信,现在却成衰老成这般模样。
“三哥,您跟我去北京吧。”钟跃民道:“别的不敢说,吃饱穿暖,肯定没问题。郑桐他们也在北京,咱们几个还可以见见面。”
“额就是一废人,跟你去干嘛?不是给你添麻烦嘛!”跛三摆摆手道,“额还是不去了!”
“怎么会添麻烦呢?”钟跃民道:“三哥,我在北京有不少宅子,一直缺放心的人看着,您去帮我,您看成不成?”
“这······”跛三犹豫着。
“三哥,您就当帮帮我!”钟跃民诚恳地请求道。
马婶儿劝道:“大兄弟,你就跟着跃民去吧,你一个在街上也不是个事情!”
“跃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是他好兄弟,应该去看看。”马贵平又劝。
众人百般劝说,跛三总算是同意先去北京看看,当然名义上是参加钟跃民的婚礼。
钟跃民知道他的心性,尽管已经流落街头了,但他骨子里是个硬气人,不愿意成为一个累赘,特别是不愿意连累自己。
钟跃民心里暗想,得给跛三找个事儿干,让他能够自食其力,同时能够恢复对生活的信心。
男人不能失去谋生手段,没有谋生手段会让人丧失胆气,没了胆气就没了自信,人就垮了。
“三哥,这些年咋过的?”钟跃民半夜拉跛三拉话。
跛三道:“刚进去,人生地不熟,吃了一些排头,受了一些教育,时间久了也没人欺负咱了,可这日子却没有好过一些,每天从早到晚都一样,到什么点干什么事,都安排地清清楚楚。
哪天饭碗里有点油腥了,才知道到了初一,又过了一个月。在里面不愁挨饿了,可这日子可真难熬,里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额出来之后,就想着以后就算是饿死,也不能再回去了。”
“那里面确实把人性都磨没了。”钟跃民感叹道,“您这后来是咋减刑了?”
“额也糊涂,额本来盘算死在里面了,莫想到监狱的干部突然宣布额可以出来了,到额真的出来,额才敢相信。”
“那肯定是您在里头表现好,才能提前放出来吧?”
跛三摇头,“额在里面早就摸清了,不立大功,只靠好好改造能减个三五年就了不得了,不可能减十年。”
“监狱里的人也没给你个说法儿?”钟跃民问道。
跛三仍旧摇头,“就说可以出去了,额当时就是个懵的,也没顾得上问。”
钟跃民也想不明白,总感觉这中间有点儿蹊跷,不过这年头不讲究程序正义,公检法里头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多,没人闹的清楚。
“三哥,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钟跃民问了之后,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跛三失了心气儿,根本就没有啥打算。
果不其然,跛三道:“先去北京看看你的结婚,之后的事情再说吧。”
钟跃民拉着跛三的手道:“三哥,听我句劝,你今年才四十多岁,不能这么过一辈子,先跟我出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儿干干!”
“额蹲过大牢,人老体弱,还能干啥子?”跛三有些颓丧。
“现在人人都下海,干个体户,但说起来,您还是最早的个体户呢!”钟跃民道,“您那时候东奔西跑,买卖东西,啥都能做,怎么现在政策放开了,您倒是不敢了?”
“蹲过号子的人,出来之后只有两种,一种就是破罐子破摔,变本加厉,一种就是像我这样胆小如鼠。”跛三苦笑道:“政策就是张纸,今天是东,明天是西,咱实在弄不清,还是不要去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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