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何意!为何以我之名下诛杀之令!”宋筠月怒气冲冲,大步上了殿。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可纵使如此,声音里也尽是怒火。
宋廷时被她这气势吓呆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太后盗我之名下诛杀之令暂且不论,只说这一味杀人,太后可知后果?有些人是必须要杀的,有些人可杀可不杀,有些人则根本不能杀!可太后却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你可以杀了他们,但你堵不住悠悠众口!若是明君,此刻该当恩威并施,而非全部诛杀……此乃懦夫!”
宋筠月言辞愤慨,冲太后高声说着。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太后努力稳住自己,她只是轻轻一笑,道:“我的儿,母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罢,她向杜公公一伸手,一封诏书便到了宋筠月手里。
宋筠月接过诏书,打开一看,脸色一变:“这是父皇的笔迹。”
“没错,这是你父皇的亲笔。”太后说。
宋筠月愣了一下,转身拿起一柄灯,让灯火燃上了诏书。宋筠月一松手,诏书便落在地上,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听见太后冷笑:“既已窃国,便要守住,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还觉得不该杀人吗?”
“仍是不该!”宋筠月说,她声音有些发颤,“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乃是欲盖弥彰之举。”
她说着,又转身看向太后,道:“诏书往往一式两份,还有一份呢?”
太后答道:“你方才烧的那一份是最后一份。”
宋筠月听了,转身便要走。太后叫住了她,问:“你做什么去?”
宋筠月答道:“收回长公主之令。”
太后听了不禁笑道:“你收不回来了。”说着,太后从案上甩下去一份名单,正甩在宋筠月脚下。
灵鹭俯身捡起,在宋筠月耳边念着:“丞相王钟、礼部尚书江重山、吏部侍郎萧赞、御史崔静、御史郑波、禁卫副统领黄安……”这竟是她留下的名单!只是这名单中没有施恩打压之分,上了这名单的人,得到的竟只有一个“死”字!
而这份名单早已被传出了,瀛阳长公主的命令已然发出了。四十多个人,半个朝堂的臣子。
宋筠月知道,这诛杀叛党的命令已发出一天了,追不回来了。就算现在还来得及能阻止几家免遭祸事,可名单上的名字是抹不去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名单了。
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朝令夕改,无异于自掘坟墓。要么强硬到底,要么从一开始就恩威并施,没有第三条路。
一切已成定局,恶果已然结下。
宋筠月不禁攥紧了拳头:“你……你竟以我之名杀了半个朝堂的臣子!”
而其中有些人根本不该杀,也不能杀。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宋筠月。宋筠月看着太后的眼睛,捕捉到了太后眼里闪过的一丝诡异的得意,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哦,原来如此。你是看不惯我和瀛阳侯如今势大,怕我们以后威胁到你。你、你想让我做这个恶人,铲除一切可能威胁到皇帝的人,震慑群臣,当民愤压不住之时,你再找个理由把我推出去当靶子、受千夫所指……到时候,弟弟只是一个可怜的被人把持的幼主仁君,而我则是这天下最大的恶人!是也不是?”
宋筠月说着,凄惨一笑,转身大步来到门前,拔出了门口侍卫腰间佩剑,又一个猛回头直冲太后而来。那把剑,便抵在了太后喉咙之上。
宋筠月双眼通红,望着太后,望着她的亲生母亲,控诉着:“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是一颗棋子?凭什么我把弟弟扶上皇位,却还是要任你摆布!凭什么夺嫡的好处你们受着,恶果却要我一人承担!”
太后见宋筠月这般模样,惊惧不已,宋廷时更是面色惨白。只听宋筠月接着说道:“太后以我之名下诛杀之令?可以!但这虚名我不能白白担了,你们招来的恨,我受着,你们要立的威,我也要收着!”
“你这是何意?”太后问着,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来人!”宋筠月吼着,她不想再忍了,“将太后送去长乐宫,从此不得放她踏入紫崇宫半步!”
“你敢!”太后急了。
宋筠月冷笑一声,将剑又递了一递:“从前的我或许不敢,可瀛阳长公主连半个朝堂的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又见门外兵士犹豫不敢前进,便冷喝道:“这是瀛阳长公主下的令,还有人敢违抗不成?”
兵士蜂拥而入。他们中有很多人本就是宋筠月的人,其他人更是畏惧了瀛阳长公主的名号,哪里还有不从之理?
“我白养你了!如果当初我把你打掉嫁祸给孙贵妃,也比如今把你养大了强!”太后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被人从殿里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宋廷时在一旁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姐姐将剑架在了自己母后的脖子上,又眼睁睁地看见母后被姐姐的人连拉带扯送出紫崇宫……他吓坏了,看向姐姐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恐惧。
看见太后远去的身影,宋筠月长舒了一口气,可她却没有半分释然的感觉,她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那份孤独,越发强烈了。
从那以后,宋筠月便成了威震朝野的瀛阳长公主。除了身边亲近的侍女,无人知晓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一如既往地假扮着自己,一如既往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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