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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升堂(第1页)

漆黑无光的空间内,十二朵绿幽幽的火焰将钱浣围绕之内,燃烧的时候既有一丝噼里啪啦的声响,也算是“黑狱环境”中唯一不同的颜色——只不过对于意识已然沉沦,处于崩溃边缘的钱浣来讲,这么一点色泽和响声无异于是杯水车薪,要想恢复至正常人的程度,必须得接触温暖的阳光以及七彩的世界,现在这般,只能算是吊着命罢了。

“时辰至、幽冥开、鬼面出、阎罗现、升阴堂!威——武——!”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还能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除了唐江生,便不做第二人想——不管如何,钱浣现在都只有炼体九重的修为,已属凡物序列,所以如何在达到拷问目的的同时不会触犯《万族约法》便是他一直以来积极思考的问题,而从目前来看,唐江生的手段便是先以环境扭曲钱浣的精神跟意志,再用下暗示的方法进行诱导询问。

是的,从理论上来说,“下暗示”是对凡人影响最小的手段,没有之一!唐江生可以在完全不用术法的情况下,仅以言语就和钱浣构成联系,甚至现在的他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凡人”,凡人与凡人之间相互对话交流,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天道没有干涉的由头。

不仅如此,唐江生还有之前跟二狗、店小二、陆升、疤九等人,以及连云寨那群山贼的接触经历,这些都是唐江生制定战术的重要参照——而从积累下来的经验来看,只要凡人是由于自己的过失不慎死亡,即便唐江生作为修士参与其中,天道也不会因此降下天雷惩戒!种种迹象表明,只要没有直接造成影响,一切就都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上名来……名来……!”

模仿着还是凡人时偷偷摸摸看到的戏剧,唐江生一面暗中主持这场“会审”,一面操控黄符小人充当判官无常和牛头马面,语调时而尖锐,时而厚重,时而啸唳,时而沉吟,一人分饰多角这个看似颇具难度的演绎方式,对唐江生而言根本没有半点难度,每一个都演的惟妙惟肖——当然了,这也少不了钱浣的无意识配合,要是其头脑还算清醒,唐江生煞费苦心搭建的这么一出舞台剧对他来说便只是一出戏罢了,正是因为钱浣已然入局,或者说身在戏中,才会完全按照唐江生安排的节奏一步步进行,而这,自然也是唐江生算计的一部分……

再看钱浣,由于在黑狱中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和生命力,肉身各种机能正处于一种将溃未溃、未溃将溃的状态,唐江生利用变声符伪装出来的声音非但不会对其造成什么压力,反而就像是黑暗中的一丝火光,就算唐江生没有下暗示,钱浣也会如同飞蛾扑火般一一作答。

“我名……钱浣……卫国商殷郡人士,掌户钱家分支族人……”

钱浣喃喃自语着,对这些一出生便烙印在脑海中情报,回答的还算井井有条,而唐江生之所以没有甫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还是担心刺激过大,从而导致钱浣承受不住,一命呜呼!故而徐徐图之为妙。

“尔可知……此处为何地?又岂敢藐视本差于堂前!嗯——?”

听闻此言,钱浣忍不住微微颤抖,特别是双目闭合的眼睑部位,似乎有睁开视物的迹象,但好一会儿过去,最终依然没有睁开双眼。

其实不是钱浣不想,而是哪怕是“睁眼”这么个小动作,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去主动完成,浑浑噩噩的意识只有跟随唐江生话语中关于“本差”和“堂前”的字眼,自发于脑中补完残像。

“阴曹地府,幽狱鬼司……罪民钱浣,不敢惊扰上差危坐。”

毫无疑问,钱浣已经完全陷入到固有印象的泥淖之中,这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幻境——反观唐江生,他只需要继续诱导提问即可,至于钱浣在自己的思维幻境中究竟看见了什么,这些都不是重点。

“哼!大胆钱浣!国难当头,眼见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尔不思杀敌报国,破虏建功,反倒寻衅滋事,争勇斗狠,乃‘不忠’,此为一罪!父母亲兄尚在,却罔顾死生,意气用事,以致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不孝’,此为二罪!仗势欺人,以凝魂修为祸及凡人,招致天雷灭罚,乃‘不仁’,此为三罪!匿至庖屋,不告而取,暴食无度,横行无忌,乃‘不义’,此为四罪!似尔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大奸大恶之徒,昭昭业孽,天理难容!罪民钱浣,尔可服本差所查?”

话音未落,一记洪亮响声蓦然而起!仿佛真有一位鬼差阎罗,手持惊堂木拍于案前!四周阴风呼啸肆虐,幽幽鬼火影影幢幢,即便钱浣此刻因闭目无法视物,周围的气氛也是能通过触感感知一二的。

“回上差,上差所查,悉为真物,罪民钱浣,无不服……”

言及此处,钱浣并未作任何反驳,只是服查之后停顿了好半晌功夫,显得很是愤慨,紧蹙的眉头足以说明其内心仍旧有不满不甘之意。

可这就对了!心怀不满,心有不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因为唐江生本来就没打算从公平、公正、公开的角度审问钱浣,他只想知道最后的天怒光柱到底是因他伤钱浣而起,还是因钱浣伤及凡人而起!

故而唐江生根本就没想过问细枝末节,只是在以结果论,这就必然会引起钱浣的不满不甘,此时正在犹豫要不要为自己辩护一番。

“若有隐情,但说无妨。”

唐江生悬吊的心回落一大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钱浣没有不服,那就证明他的推断是正确的,仓礼城因天怒光柱而遭受的死伤便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可不想平白无故背上那么许多因果——大基调定下之后,唐江生欣喜之余,也就懒得再跟钱浣计较一毫一厘的对错得失,给其一个机会辩上那么两句,想来并不会颠覆既定事实。

有一说一,唐江生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然而这一次,却要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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