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舟点了点头:“不错,除了酒楼伙计,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是潜在的凶手。”
“那找起来就麻烦了,谁知道宋明焱得罪过什么人,他死都想不到凶手是哪个……”
吉祥心头一动,倏然想起那位侯府悍妻。
沈晴澜打她男人耳光都不带犹豫的,宋明焱当众出丑的时候,她还以手掩面偷着乐。
诚然,摊上这么个夫君谁都来气。何况那娘们心高气傲,瞧不上没出息的软骨头。
但同床异梦的夫妻多了,互相残杀的少之又少,谁不是闭着眼凑合过。
仅凭这一点,沈晴澜杀夫的动机并不充分。
吉祥暂且把沈晴澜放旁边,提出心里另一个疑惑。
“绝魂散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奇毒,街边药铺肯定买不到吧?那凶手怎么弄到手的呢?”
裴砚舟也有此疑问:“沈东家,鬼市药材易手那地儿您熟吗?”
沈东家不敢隐瞒:“鬼市里有条朝雾街,每晚五更点灯开铺子,天亮就收摊。只要客人舍得花银子,没有买不到的灵丹妙药,龙肝凤髓都能给你挖出来。”
“这么野蛮?衙门都管不了的法外之地吗?”吉祥蹲在路口多年都没听过这地方,感觉危险又刺激,正适合她大展拳脚。
沈东家讪笑着低下头,不便明说。
有些事见不得光,却早已约定俗成,游离在律法之外存于世间。莫说衙门管不了那么多,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霍大夫接过话茬:“倘若燕安城有人兜售绝魂散,朝雾街便是唯一的去处了。”
“朝雾街……”裴砚舟攒眉沉思,打定主意要去探个究竟。
送别两位贵客,魏平像跑堂伙计摆满宵夜,朝吉祥使眼色服侍大人。
裴砚舟向来好打发,不用她布菜自给自足。
吉祥坐他对面一脚踩在榻上,手搭在膝头摇首晃脑。
“朝雾街听起来好神秘,高低我得去瞧一眼。说实话,我真佩服大人眼光毒辣,连死者中毒都能看出来,您这本事朝中无人能及。”
托小平子的福,她如今拍马屁张口就来,还让人听着心里舒坦。
裴砚舟放下筷箸,优雅地拿起帕子擦拭嘴角,温润目光落在她额前那片淤青。心底又一次被刺痛,他貌若平静地开了口。
“若想成为你心目中的扳不倒,本官这点本事不足为提。”
说着,他放下罗帕走回书桌,铺开宣纸准备写折子,指尖无意碰到桌角的木偶翁,慢吞吞摇晃着前仰后合。
吉祥还在琢磨他那句话,扭头看到那尊笑面佛,不就是她买的扳不倒嘛!
“我还以为弄丢了,原来被你捡回来了?”她喜出望外地跑过去,捧起木偶翁上下打量。
没错,就是她买的那一个,肚皮上还有道抹不去的划痕,应该是掉在路边摔坏了。
裴砚舟抬眼看她莹亮杏眸,时而欢喜,时而又有些遗憾。
“扳不倒是钟朔捡回来的。”他停顿了下,又道,“不是你买来送给我的吗?”
吉祥歪着脑袋:“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可是不小心摔坏了,那就留我自己玩儿吧。改天再给你挑一件生辰礼物……”
“不用,这件就行。”裴砚舟看她抱在怀里不松手,低声催促,“别碰了,快放下。”
“好好,知道啦。”吉祥假装顺从放回去,趁他不注意又拿起来玩,惹得他眉毛拧成麻绳。
来回逗他几次,吉祥才把木偶翁放回原处。
有意思,他小气巴拉的样子百看不厌呢。
夜色如墨,静谧长街上鸦雀无声,沿街低矮棚屋悬挂着红灯笼,在冽风中忽明忽暗晃荡起伏,如同鬼魅窥探人间的血眸。
“寅时五更,平安无事!”驼背老更夫沙哑的声音响彻夜空,他笃笃敲响手里的竹梆子,拖着疲惫脚步蹒跚前行。
日与夜交替之时,兴与衰交迭更替。
老更夫缓慢穿过凄清街道,他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紧随着骤然一亮。华灯璀璨耀映穹宇,将他那苍靡残影湮没殆尽。
笙乐悠扬妖冶,青烟袅散醉香扑鼻,光影变幻似打开时空隧道,顷刻涌来天南海北的奇人异士。
满脸油彩的侏儒将通红烙铁吞进腹中,手舞足蹈地咧嘴嬉笑,吐出舌头朝路人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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