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爆炸,令整个大殿一下子只剩死寂,所有战斗都暂时停息。
众人对炸出的风口望去,没了遮挡,对面山峰镶铸的恶鬼巨像仿佛就在他们面前,正脸朝着众人。
明明方才在底下时,巨像的目光正对着地面,可此刻眼珠仍然像看着山壁高殿一般,带着诱迫,直直注视着他们,给人一波又一波的惊怪恐骇之感。
从任何角度,都像是在被“伏阴神”紧盯吗?这里内部的建筑未免太过妖邪。
两三根树身般粗壮的巨型锁链已经断裂,另一端掉在最外面的大地上,连接着碧湖或中央水池。
第一个打破僵局的是惦记着受害者安危的达奚安。
达奚安终于难得赞赏地看顾瑾珩一眼,然后对几名近卫道:“别愣着了,赶紧把这三个姑娘送下去冲水!”
近卫们扛起被烧伤的妇女,和达奚安一起,两人一组,沿着从高处落地的锁链,轻功踩着链条通滑而下,将妇女们带到了送水口。
“先冲再泡,然后裹上干净的布子,静待天耀的军医来救治!”达奚安交代众人后,便迫不及待地用轻功踩着锁链再回到上殿。
邵历然、达奚尚乐、罗元瑛及钟麟等人方才刚进入一个山壁甬道,听到爆炸的动静后,便从入口撤出来,跟在达奚安身后,依靠巨型铁链,轻功加拽爬,很快便翻到上方炸出破口的主殿。
申镇涛在炁气爆炸时的中心,受冲击被猛地砸回摔在地上,山阴宗的长老们上前探他的脉搏,已是断了气。
山阴宗诸人怒气填胸,他们中终于有人凭借这么多条女性的人命,修成了“阴功”,却连顾瑾珩一击都没能抗住。
有些弟子已经对宗主和长老目露怀疑之色,正踌躇犹豫是否归降。
方才的爆炸令大殿两侧众人的站位被隔开,此刻仍在僵持对峙,韩睿泽趁机将郭旻救回。
可郭旻身上的阴毒已渗入肺腑,换常人恐怕早已死去,他此刻只强撑着一口微弱的气息,眼睛布满血色,盯着周伟国。
裴奈已知道他的身体即将走上死亡,蹲在他身旁压低声音问道:“我帮你夺回浑树片,再择身体的时候,有什么条件吗?”
裴奈想着浑树片还在,便有机会,若郭旻有意愿,她可以尝试征求一位重病将逝之人的同意,在其去世后,借他的尸体将郭旻救回。
郭旻望向裴奈,指了下自己的舌头,食指与中指并拢,做了个夹断的动作,随后看淡一切般摇摇头。
裴奈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在活着的时候便将浑树片割下,那么浑树片就无法再令其复生。
裴奈心里隐隐又有了哀痛,她才刚知道郭伯父活着的消息,却相隔两日,又要再次接受他的彻底离世。
郭旻缓缓开口,没了舌头,他几乎语不成调,汩汩鲜血从他嘴里冒出,裴奈眼里起了泪花,听到了郭旻断断续续想要表达的话:“杀了周伟国”
这是郭伯父复生的执念,他为复仇,为揪出叛徒重活一世,不看到血仇之人伏法受诛,他纵然死去也无法闭上双眼。
“好!”裴奈应道,便将郭旻扶靠在一旁的墙上,握紧凌月枪,站了起来。
刚刚回到大殿的达奚安望着持钺的白衣男子,方才打斗时其他人都在对敌,因此未多留神,但达奚安看了真切。
虽然白衣男子与司寇修、山阴宗等人敌对,还救了很多村民,但达奚安脸上还是透出了疑惑与防备,甚至他说道:“这位兄台,你的武功,可是贺江斩神钺?”
裴奈听得心中猛跳,贺江斩神钺,呼延卫兆??!
此次率领邬族东北驻军攻打山谷之国的大将,便是六江之一的贺江斩神钺——呼延卫兆,也是此人将山谷之国的国主张厉呈审讯折磨至死,后又派人将其挂在了入境的巨门之上。
他是邬族神君手下的爱将,也是裴奈等人不共戴天的家国之敌。
可他分明前两日还在山谷之国,没有任何谍报表明他离开了北境,怎么可能眨眼便到了天耀境内的山阴宗?
而且他手里没有那把传世的刑天镂齿长钺,因此裴奈甚至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如果不是达奚安观察仔细,及时提醒,众人也要被蒙在鼓里。
这过于匪夷所思,但裴奈、韩睿泽手里的兵器还是蓄势待发,似乎下一刻就会予白衣男子致命之击。
白衣男子睁着仅剩的右眼,看向达奚安,话语平静却带着极端的阴霾,让人心中充斥着雷电暴闪前的乌云,他言道:“我若是说,我才是真正的呼延卫兆,你们会信吗?”
众人一时哑口,裴奈觉得他方才的恨意不似作假,便先一步问道:“是邬族神君夺取了你的身份和你的长钺?”
白衣男子眼珠恨到通红震颤,绷紧着两腮,咬牙说道:“是!还不止如此,他夺走我的女儿,默许司寇修他们辱杀我妻。我终于等到机会,能堵到司寇修脱离军队出行,绝对不会让他活到明日!”
司寇修听罢,勒着鸣索流星锤的链条阴鸷笑着,
吐出了几句邬族语。
裴奈没听明白,可她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呼延卫兆怒嚎一声举钺朝司寇修砍去,司寇修的环刃链锤割过半空,砸向呼延卫兆身侧。
二人顷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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