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颖摸着那精妙绝伦的上好料子和衣上图纹,凤冠也是精致贵重,昂贵至极,真真是都好看极了。
黎湘颖露出笑容,眼睛都舍不得离开那满目的红,她又问:“贵妃……可还说些什么?”
萱竹听罢,俯首朝她行礼道:“娘娘祝殿下大婚之喜,与西域王子如鼓琴瑟花开并蒂,永结同心恩爱到百年。”
黎湘颖突然笑出了声,眼底荒凉一扫而空,倒真是有了欢喜之色,她笑着点头,随手扯下了块佩戴的玉赏给了萱竹:“好好好,这礼本宫收下了,劳烦你回去替本宫谢过贵妃吧。”
萱竹见黎湘颖一改常态,不免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应了声,带着人走了。
彩儿担心的看着黎湘颖,见她坐到梳妆台上,回眸笑道:“快过来给本宫梳妆,本宫要试试衣服合不合身。”
彩儿咬唇道:“是……”
八月雷鸣隐隐,黑云压城。如墨乌云承载着万千重量,闪电混杂其中,仿佛须臾间就要化作雨水倾盆而下,将这天地冲刷干净。
宫城巍然屹立,如同匍匐沉寂下去的巨兽。这一日少有人在宫中行走,仅有的几分人气也消失殆尽,变的死气沉沉,气氛被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临界点。
老皇帝的养居殿内以褚贵妃为首,跪了一众皇子嫔妃,文武百官。众人皆俯首低伏,无一敢言,静得简直落针可闻。
直到黎未染来时,才将这凝固的氛围搅得松了几分,一些老臣顺黎未染走过的背影望去,那龙床上的老皇帝面色灰白,气息微弱,已然命不久矣。
老皇帝见到黎未染站在床边,沉重地眼皮艰难的睁了睁,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想拉住她,可黎未染始终岿然不动,眼底只有一片漠然。
“你……你还在恨朕?”老皇帝收回手,声音缓慢低哑,轻得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一说话,就引得几声低低的啜泣声,是一旁的杨公公在掩面拭泪。
黎未染并未言语,老皇帝就挥退了殿内跪的众人,只留下她和杨公公在内。
“朕知道,你还记恨着朕在你儿时对你那般苛刻严厉,记恨着……朕冷落你母后,为何在她走之前都不去看她最后一眼……”
“因为你是最,最像朕的一个孩子,最聪慧通透,你也知道为人君,国事繁重,朕并不是真的冷落南灵……”
老皇帝眼珠浑浊,似是透出几点水光,语气隐隐藏着悔恨与无奈。或许是人之将死,黎未染此刻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身为帝王的天家威严,只有虚弱可怜,像是寻常百姓家的父亲,在临终前说一些托付给儿女的话。
可也只是像而已,黎未染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虚伪,阴狠冷血,再怎么看重的人也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黎未染听着他那不知真假的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浅浅笑道:“父皇怎么说起这些旧事了,太医说您需要静养,歇下吧,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老皇帝知道黎未染不肯信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艰难开口道:“朕……朕没时间了,黎家的天下不能断在朕的手里,你,你是最合合适的人选,不要怪朕,不要怪朕……”
杨公公躬身上前一步,双手捧起一道明黄圣旨。黎未染看了过去,顿时明白了老皇帝是什么意思。
他要将假密诏一事坐实。
黎未染眉目冷淡,依旧镇定:“都这个时候了,父皇还不忘算计儿臣。”
老皇帝狠狠咳嗽起来,面容惨白,脸上皱纹深如沟壑,一下子不知苍老了多少岁。
“恨也好,不恨也好……朕都别无选择了。”老皇帝低喘着气,缓了许久才用尽力气将枕边锦盒里的一样物什拿了出来,他再次抬手颤颤巍巍地向黎未染伸了过去,想将那物什拿给她。
“未染……未染,你六岁那年做的竹蜻蜓,父皇没……我没有丢……”
黎未染神色微楞,直到那精致陈旧的竹蜻蜓突然碎落在地,“啪”的一声清响,才将她唤回神来。
杨公公见到老皇帝垂落下去的手,满眼的不敢置信,跪地痛哭之余,高声哀呼道:“陛下……驾崩了!”
殿外不知何时坠下的滂沱大雨,钟声一声又一声沉重敲响,是为大丧之音,被淋湿众人皆哀嚎悲哭,哭成一片。整个天地昏暗阴冷,风吹刺骨,令人遍地生寒。
杨公公强撑着站起身来,唤来小太监去请殿外大臣们进来听旨,却不想那小太监一开门,还来不及喊,就被门外之人一剑割了喉,顿时血洒殿前!
黎靖拎着沾血的剑,与褚瑛一同进来。
杨公公发觉事情不对,准备大喊来人,就见褚瑛走上前来,笑盈盈的作了个“嘘”的手势,说:“公公若想活命,还是闭嘴的好,别一不留神就随先帝去了。”
杨公公抖着身子指着她,痛心疾首的说:“贵妃……你,你们这是干什么!陛下才去,你们就要谋反么?”
黎靖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遗旨,冷笑道:“是又怎么样,等的就是这一天,父皇既然执意要让黎未染上位,那本皇就只好抢了!”
“你……!”杨公公气结,转眼只能担忧地望向长公主。
黎未染拾了地上的竹蜻蜓,色泽光滑陈旧,一看就是时常被人拿手里把玩。但是翅膀摔坏了,她垂眸仔细看了会儿,似是对身后发生的事丝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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