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珠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却没瞧出什么波动,她苦笑了一下,深感无奈,傅蓉微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把情绪都挂在脸上的?丫头了,她回忆这些细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最终追溯到那日姜家登门议亲时,她们在梅花亭的?私谈。
原来?是因为姜家……
可笑蓉珠那时还以为傅蓉微真心帮她绸缪,帮她谋取与姜家的?亲事。
傅蓉微此番进宫有两重身份,一是德妃的?娘家姐妹,二是新?嫁的?姜家妇。姜煦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傅蓉微自然也身有诰命,皇后母仪天下,乃内眷之首,傅蓉微该去中宫拜见请安。
所以她在琼华宫稍微修整了一番,便有皇后宫中的?女官前来?接人。
傅蓉微跟着女官前往皇后的?凤仪宫。
这位女官年纪稍大,眉眼凌厉,心性老辣,路上她主动与傅蓉微聊道?:“少夫人是第一回进宫吧,倒不像那等眼皮子浅的?,一路诚惶诚恐抬不起头,瞧少夫人通身的?气派,宫里许多娘娘都望尘莫及呢。”
傅蓉微对上她的?目光,感受到其?中明晃晃的?嘲讽。
该来?的?还是来?了,逃不过。
当初江坝围场她与皇后和淑妃结下的?梁子,现在终于等到了撕扯的?机会,谁都不会让谁好过。
盛夏的?日头灼烤着大地,傅蓉微迈进了凤仪宫,便见面前铺了一条黑卵石的?甬路,两个宫女上前一步,跪在她面前,举起双手,瓮声道?:“请少夫人脱履入殿。”
傅蓉微紧用眼睛盯着,就能感受到卵石上那灼人的?温度了。
凤仪宫高高的?台阶前,淑妃身姿翩然的?靠在栏杆上,冲着她笑。
傅蓉微轻提裙角,体面的?将绣鞋脱进两个宫女手心里。
为什么人人皆追逐权势,在此刻方能深刻的?感受到,不值钱的?人命如蝼蚁,顶上的?人不屑一顾,说?践踏就践踏。
傅蓉微不是第一回走这条路。
黑色的?卵石在日头下晒得滚烫,走上去堪比传说?中的?炮烙。
要么狼狈求饶。
要么硬撑着蹚过去,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假如傅蓉微是宫妃,当下便只?有这两条路可选。上一世,她是硬撑过去的?,回宫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养好双足。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身份不同了。
傅蓉微踩上了卵石路,咬牙忍住了第一步,第二步,再迈开?第三步的?时候,她闭上眼睛,整个人一软,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皇后还坐在黄花梨的?高座上,等着傅蓉微走过下马威,向她低头服软。
外面看热闹的?淑妃猛地嚷嚷了起来?:“你们两个去看看,是昏了还是死了,给我用水泼醒了。”
别说?是用水泼,哪怕是倾盆大雨浇下来?,傅蓉微也不会轻易睁眼。
皇后执掌六宫,她可以随意?以任何?罪名惩治不听话的?宫妃。
但她不能随心所欲地折辱臣子妻。
淑妃骄纵惯了,不懂其?中道?理。
皇后疾步走出来?,一见此景,便知傅蓉微不是个软骨头。
此事一旦传到宫外,明日朝堂上的?弹劾就要飞得像雪片子一样了。
“住手——”
皇后厉声呵止了淑妃的?嚣张,下令道?:“姜少夫人身体不适,中了暑气,快快将人扶进房中,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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