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的蒋专员原本是要迁怒于他,认为奸商诱人下水也得严惩,可是抓不住他的辫子,徐循庭出庭作证时也振振有词。小蒋怕引起“赣南社会的反感”,只好把他放过。这样,小蒋“执法如山”的满腔愤怒就统统集中在了任锡章身上。
在审讯时,蒋善初被任锡章打动了恻隐之心,见他年纪很轻,又有新婚妻子和初生婴儿,很想救他免于一死。甚至连蒋经国左右的一些高干大员,都先后向蒋氏求情,建议从宽判刑。理由是:年青初犯,认罪态度老实,八百块钱大家分了赃,并不是任一人私吞;案情也够不上死刑。空气确是缓和下来了。任锡章似乎有了一线生机,或可免于一死。
可是风云又起。正在蒋专员考虑如何量刑之时,又发生了新的情况:在情报室、专署军法处、专员接近民众的询问处,都不断接到各式各样的检举和控告信,控告任锡章还在其他商店中进行过敲诈勒索,贪污罪行不止一两桩。强烈要求政府严厉惩办任锡章这个执法犯法、贪赃枉法的败类,斥之为:勾结奸商、包庇仇货的汉奸!
专署军法处会同情报室组织更多的人分头去查案,结果有些控告是查无实据的,有些是别的缉私单位干的也算到“仇检队”的头上来了,但是还是证实了有几桩的确是任锡章及其“仇检队”干的。至于“验样”、“赊购”的劣迹就不胜枚举了。劣迹的更多暴露,使案情性质变得十分严重。连军统局都插进手来了。
军统局江西赣南站赣州情报组长陈志坚曾得到这样一份情报,说广益昌的老板先后送任锡章贿款约三千余元。并说江西省税务局略知此事,但不敢追究。军统赣南站得此情报后,曾考虑过关系蒋经国秘书的问题,如果情报不实,转报中央后,怕负不起责任,乃派熟悉赣州情形的军统分子刘大千进行复查。刘大千查证属实后转报中央。按一般规矩说,军统局是要将这类情报转报蒋介石的。可是,戴笠为了讨好小蒋,没有将这件事转报老蒋,而是在原件上批了:“转经国兄查明处理。”小蒋接到戴笠转来的情报后,心领神会,感到此事已为戴笠知道,怕戴再面报父亲,立即拟电交由赣南站转发戴老板,电文略谓:承转情报已悉,由弟亲自处理,决不姑宽。
其时,正是蒋专员建设新赣南伊始,百废待兴,大倡清廉,任锡章这得意门生宠臣爱将却给自己抹黑,还弄得上下都知道,不严惩如何交待?于是,任锡章下了大狱,在狱中也钉上了脚镣,而且不许接见家属。
任锡章的老婆知道不好了,到处活动求人救他丈夫一命。但她处处碰壁,无人敢承受此托。她又拍急电给他的哥哥求援,后来就干脆抱着孩子站在专署门口等候,等到蒋专员一进门,立刻向前跪在专员面前,泪流满面带着哭声哀求,把蒋经国弄得很尴尬。
如何处理任锡章,小蒋进退两难,只好征询智囊们意见。黄中美、杨明主张从严从快,理由是:“赣州有个民谣十分厉害,从军不如为正(政),为正不如从良(粮食部门),从良不如下堂(食粮专卖局),下堂不如当娼(仓库),当娼不如直接睡(税)。对贪赃枉法、营私舞弊者,百姓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高理文、周百皆却主张从宽,理由是:“法律有它的庄严和程序,应当重事实重证据,刑与罪要相符。任锡章罪不当诛,何况又年轻,家有老小,又是初犯,应给予出路。”
小蒋还没有拿定主意,锁紧眉头,一言不发。
也怪任锡章的亲属太不了解小蒋的为人,走坏了后门,加速了任锡章的死亡。
任锡章的哥哥在某战区当少将处长,同陈诚、熊式辉都很有交情,接到弟媳电报后,即急电陈诚、熊式辉求援。陈诚电请蒋经国将此案送战区长官部军法处处理。熊电请蒋将此案送省保安处军法处审理。
蒋经国对他的上级、权贵横加干涉他的事务,最为反感。见此二电,浑身冒火,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他妈的!任锡章非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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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下第一板斧 严惩贪官污吏(4)
承办此案的四区保安司令部军法官蒋善初在行刑前两天早上,把任案全部案卷送给蒋专员审批。他的量刑意见是:十五年徒刑。小蒋要他第二天晚上8点钟去拿批示。
第二天晚上8点,他按时去了东院办公室。他见蒋专员戴着墨镜,阴森森的透着肃杀之气,就觉得不妙,大黑夜的戴什么墨镜?是不是要遮掩杀气?小蒋气哼哼说:“你在外面等等。”
他就坐在外面小会议室等候。只听见蒋专员在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的脚步声,又听见他翻阅案卷的沙沙声,翻了一会,又起身走来走去。他总共等了差不多四个小时,心里实在着急,猛然听到专员喊他:“蒋军法官!”他应声进去,蒋专员对他说:“执行以后,好好安葬,他的妻室儿子要妥善安排。”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蒋善初一怔,也不敢说什么,拿了案卷回到军法办公室开灯一看,批了“死刑”,签名“蒋经国”。既未经法院判决,也未事先报告省政府,小蒋大笔一挥就取了一颗人头。
那时候在“青干班”毕业的美女寡妇章亚若,已经调到小蒋身边当秘书,两人已经开始暗恋,而且热度很高。蒋善初走后,关心体贴的亚若端了碗热气腾腾的酒酿蛋送进去,让气怒得不行的蒋专员吃个宵夜。她进去一看,小蒋跌坐在木沙发上,仍然戴着墨镜,两手指在揉搓着太阳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专员,饿了吧?吃点宵夜。”章亚若柔声说,把酒酿蛋碗轻轻放在办公桌上,又小心翼翼地问:“小任判了吗?”
“死刑,立即执行!”小蒋气哼哼地说,仍然没有看她,也没有摘下墨镜。
“死刑?”章亚若一惊,她是了解任锡章的,印象不错,也知道案情,觉得不该判死刑,便冲口而出:“就不能判个死缓吗?他是你的学生,只有21岁呀!留条命让他改嘛。”
“你懂个屁!”小蒋胸中积压的郁闷和苦衷,一股脑冲心上人发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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