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反对的声浪排山倒海,大有淹没西郊机场之势,而她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难道还不如她一个女子?在你与玉兰的关系中,你始终没摆正自己的位置,总觉得低她一头,开始是不敢爱,现在又怀疑自己的爱,担心这种爱会影响玉兰的前途与幸福。你的这种不自信,根源于你的自卑与自尊。”“自尊?在她面前我哪儿还有什么自尊?正如法国大作家都德所说:‘在爱他这一层上,我是没有自尊心的。’”贺铭对黄副主任前面的分析心悦诚服,但说他自尊心强他难以接受。“不对,你不但有,而且还很强。你很有湖南人的特点,湖南人的自尊心是很强的。自卑与自尊看起来对立,二者无法统一,但在你身上却相互依存,相互转化。你一方面觉得配不上她而自卑,但另一方面又不愿仰她的鼻息,不愿生活在她的光环下,更不愿听旁人说你是爱女飞行员这个头衔,是图虚荣,这就是你的自尊。正是这两种思想作祟,一遇风吹草动,你的爱情也随之动摇。你仔细想想,我分析的是否有点儿道理?”贺铭连连点头,主任的话句句正中要害,如同醍醐灌顶,使他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没过多久,沙河机场的党员干部乘车到西郊机场参加全师干部大会。一进礼堂,姚玉兰看到师政治部黎主任和各团、站的政委坐在主席台上。宣传科的王科长、苗干事等正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她知道会议准是政治性的,是不是开贺铭的批判会?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了这种预感。黄副主任不是给黎主任打过电话吗,为啥还要批判他?这么大的事儿贺铭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姚玉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不敢交头接耳,不敢东张西望,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方,静等着给贺铭宣判。不出所料,当天会议议程有三项:一是请一团二大队副政委史文贵做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讲用报告;二是由三团二大队无线电师贺铭检讨不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而热衷于收藏和阅读封资修与白专书籍的错误;最后是政治部黎主任讲话。史文贵讲用报告的主要内容是讲他如何以雷锋为榜样,到处做好事的事迹,如帮战士洗衣,给家属买煤等。报告结束后,主席台上的领导带头起立鼓掌。轮到贺铭上场了,玉兰不敢正眼儿看他,只偷偷地扫了他一眼,谁说他不读马列和毛主席著作,他的整个检查都是用马列和毛泽东思想贯穿起来的。
贺铭讲完后,礼堂里先是一片寂静,但当黎主任带头鼓掌后,突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是姚玉兰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也情不自禁地使劲儿鼓起掌来。手拍红了,眼泪也拍出来了。直到黎主任用双手反复做下压动作,掌声才渐渐停了下来。黎主任首先表扬了史文贵,并号召全体干部向他学习。把学习毛主席著作运动推向新高潮。紧接着是对贺铭检查的评价:“我们之所以要在全师干部大会上让贺铭同志做检查,并不是要整他,更不是要搞臭他,而是为了帮助他,也是为了教育大家。说实话,论聪明才智,他是出类拔萃的,我个人就很欣赏他的才华。他书上的那些眉批,内容虽不妥,但很有文采,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出来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关心他、爱护他。他刚才做了一个让大家比较满意的检查,因此我相信,贺铭同志只要把精力全部用于读毛主席的书,一定能成为毛主席的好战士。当然这个转变需要一个过程,需要‘温度’,除了他个人的努力外,组织上也会为他创造条件。”
这次全师干部大会,不但是没影响贺铭的声誉、前途,相反,他不仅成了人人皆知的“才子”,还成了组织上重点培养的对象,成了他人生里程碑的重要转折点。
七、意外绯闻
1964年8月中旬的某一天,李副师长和作战科崔参谋来到沙河机场三团会议室,亲自向俞素梅机组下达飞行任务,王团长和季副政委也在场。机组成员中除原班人马外还多了一名无线电师,他就是贺铭。
“同志们,这次任务很特殊,一是时间长,确切地说没有期限;二是环境异常艰苦,到底有多苦,我现在也说不好;三是保密性强,上级要求你们把看到的、听到的、接触到的以及你们所做的一切,都烂在你们肚子里,不得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不得与任何人通信、通电话;四是此次任务有一定的危险性,究竟有什么危险,我也不知道。你们是经过各级保卫部门政审后确定的,是军委、空军党委绝对信任的机组,相信你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凯旋归来。”“小俞,你是唯一的女同志,困难会更多,你有什么想法和困难可以提出来。”俞素梅想都没想,立即表态道:“没有困难,请师、团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李副师长下达完任务后,崔参谋布置了具体航线和注意事项。他特别强调要带齐机头和发动机蒙布,要带新的,飞机轮挡要加固,固定飞机的钢绳要加粗等等。李副师长和崔参谋下达完任务后,王团长、委副政委做了补充动员。
临散会时,贺铭被王团长和季副政委留了下来。“小贺,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去大西北吗?”季副政委问。贺铭茫然地摇摇头,他正纳闷儿:自己是地勤人员,与俞素梅机组又不是一个大队,他们大队也有无线电师,干吗让我出这趟既艰苦又危险的长差?是不是有意流放我?“小贺,这次派你出差,是团党委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的。首先是任务的需要,飞机长期在外执行任务,特种设备需要有人维修,你是一专多能的多面手,仪表、电器、无线电三个专业你都在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其次是为了培养你,让你到艰苦的环境里去锻炼。你一定要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好好干。”王团长详细解释了让他出差的原因,话语中饱含了殷切的希望与真诚的关爱。季平化最后拍拍贺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也要为玉兰争口气,明白吗?”“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会让两位领导和玉兰满意的。”
一架机尾号为8209的里—2型飞机,由西郊机场起飞,向着大西北飞去。客舱里坐满了专家学者。驾驶这架专机的就是俞素梅机组,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北戈壁深处的08号基地。飞机路途在兰州机场降落,客人用餐,飞机加油。下午1点飞机从兰州起飞直飞08号基地。俞素梅曾多次执行去新疆的专机任务,对大西北的地形和气象情况比较熟悉,但没有到过08号基地。穿越茫茫戈壁之后,8209号飞机到达08号机场上空。这里没有导航设施,只有一部小功率超短波电台。“天山,天山,我是09号,听见请回答!”“09号,我是天山,由南向北落地。”地面指挥员通报了场压、风速等数据。下午4点左右,8209号飞机安全降落。俞素梅将飞机在指定位置停稳,等乘客相继从简易梯子下机之后,她和机组成员也下了飞机,前来接机组的是基地的谢主任。他向机组做了自我介绍:“同志们辛苦了,欢迎你们来基地执行任务。这里条件极差,生活很艰苦,只有委屈大家了,请多包涵。以后你们有事儿直接和我联系。”说完他又向机组介绍了身旁的一位战士:“他叫高山,汽车司机,是专为机组服务的。除开车外,其他的事也可让他办。”由于机组要做飞行后检查,谢主任先走了,走时郑重交代:“这里天气多变,风沙说来就来,你们一定要固定好飞机,盖好蒙布。”
高山开的是一辆苏式嘎斯牌卡车,他将机组拉到了他们的驻地——9号帐篷后,男同志住15号,女同志住16号,帐篷比较大,里面放着木板行军床。俞素梅住的帐篷里已经有两人入住,小高介绍说,她们是医生和护士。这里没有自来水管儿,每天由专人推着水车送两次水,早晚各一次。每个帐篷里都有铁皮水桶,机组帐篷里的水桶已由小高打满了水。长途飞行了一天,放下简单的行李之后,开始洗脸,由于水有限,大伙儿也就简单用湿毛巾擦一把,可这一擦不打紧,擦得他们个个叫苦不迭,就像蜂蜇、火烧一般生疼。领航员汪小朋叫得凶:“我的妈呀,这是啥水,快赶上硫酸了。”小高忙解释:“这里的水含盐碱,刚开始用不习惯,适应了就好了。”“喝的也是这种水?”汪小朋关切地问,小高点点头。小汪用搪瓷缸子从暖瓶里倒了半缸子水,他像喝药似的尝了一口,紧接着就吐了出来:“我的妈呀,比药还难喝,又苦又涩。”小汪伸着舌尖直摇头。贺铭从小汪手里接过瓷缸子,一口一口将剩下的水全喝光了:“这水正对我的胃口,我胃酸高。”他嘴上说得轻松,胃里可不轻松,碱水烧得他想吐,他强忍着。
晚饭由炊事员送,俞素梅到15号帐篷与机组一道用餐。机组享受特别待遇,除了黄色的米饭、馒头和俩菜之外,比其他人多一份水果罐头。他们开始尝到了大西北的苦味儿。在08号基地工作的人都说这里风沙吓人,半个月过去了,虽经常刮风,但还没到可怕的程度,机组成员就认为情况不过如此,也就不太在意。有天下半夜,沙尘暴突袭基地,狂风卷着沙尘,首先卷走了由席子围成的、专供女同志方便的厕所,紧接着又抛翻了好几座帐篷。正在人们与狂风争夺帐篷之际,就听高音喇叭传来了通知:“勤务连与机组的同志快去机场抢救飞机,飞机被刮跑了。”俞素梅他们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帐篷了,赶紧戴上防沙镜和大口罩撒丫子般往机场跑,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挪不了几步。正在这时,小高将卡车开来,汽车真正成了老牛车,在风沙中直喘粗气。乘车到机场一看,他们的飞机还在原地未动,特制的轮挡和加粗的钢索起了作用,兄弟部队的一架伊尔—14飞机被刮动了。俞素梅并没因飞机安好而安心,她让机组分头检查飞机的所有部位有无损失。这一查还真发现了问题,左发动机的蒙布带子被刮断了一根儿,蒙布有随时被刮走的危险。贺铭一见二话没说,顶着风沙奋力爬上了左机翼。他刚系好绳带,一股更为猛烈的暴风向他袭来,将他掀下机翼。“咚”的一声贺铭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当素梅等人赶来扶他时,他自己先爬了起来。还好,由于他平时爱运动,反应快,落地的瞬间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了头,所以伤得不重,只是右手的肘部被擦破了,血流不止。俞素梅让小汪从飞机上取来急救箱,亲自为贺铭包扎。
与俞素梅同住一个帐篷的室友,是兰州军区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医生姓曾,已婚;护士姓董,还没谈对象。贺铭摔伤后,俞素梅便领着他到自己的帐篷找曾医生,请她给贺铭做全面检查,她怕他有内伤,同时请小董给贺铭换药。检查结果没发现别的问题,俞素梅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不过小董在替贺铭换药时却发现伤口很深,能见到骨头,而且处理不好,伤口内有不少沙粒,必须重新清洗。整个基地就俞素梅她们三个女性,而且都很漂亮。在这荒凉的大漠长期工作生活的男同胞,自然都愿亲近她们,他们称之为“精神会餐”。尤其是小董,人称“戈壁之花”,她那两条乌黑的、在圆圆臀部上摆动的长辫,好似两把铁钩,紧紧地钩着小伙子的眼球。然而当小董替贺铭换药时,贺铭却很少正视面前的姑娘,倒是小董对他产生了兴趣,不时拿一双大眼瞅他。
“疼吗?”“这点儿皮肉伤算啥?不疼!再说有你这位‘戈壁之花’替我换药,就是疼也感觉不到了。”“你别瞎叫,我算什么‘戈壁之花’,真正的‘戈壁之花’是俞中队长,她是开在戈壁滩上的一朵冬梅,越冷越艳,令人仰慕。”“胡扯,我都人老珠黄了,还什么花不花的。”“你俩就别谦虚了,你们都是戈壁滩上的奇葩。”
自到基地后,俞素梅机组完成了从北京、兰州、武威等地往08号运送科研人员、精密仪器、重要文件以及猴子、狗、白鼠等任务。另外还执行了一次运送易爆物品的特殊任务。
国庆节,正是举国欢庆的日子。这天,俞素梅机组不但没有休息,反而更忙。凌晨3点他们就从基地起飞,向东北沈阳飞去。中午1点10分他们降落在沈阳东塔机场。飞机刚一停稳,一辆吉普车就开到了机舱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有一人双手抱着一只小金属箱子。当俞素梅走下飞机后,来人中的一位负责人指着那只小箱子对她说:“这是运往基地的特殊物品,它易爆易燃,本不该用飞机运送,但基地急需这种物资,因此只有麻烦你们了。你们务必小心,千万不能有大的震动。”“这不就是颗炸弹吗?”小汪担心地问。“它比炸弹还危险!因此你们要格外小心。”一听这话,小汪脸上难色更重。俞素梅却毫不迟疑地接过了神秘的小箱子:“请你们放心,我们保证将它安全送到基地。”
俞素梅抱着小箱子,在贺铭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上了飞机,上飞机后机组人员都为安放小箱子犯难,将它放在何处最安全?小汪先出主意:“将它放到前排坐椅上,那里震动小。”“不妥,沙发坐椅虽有一定的弹性,但防震性差,飞机落地时的震动它防止不了。”几个人七嘴八舌,面对小箱子发呆,谁也拿不出最好的办法。贺铭最后发言:“我有个笨办法,由人抱着它,跟抱孩子似的把它抱回基地。”“不错,是个好办法,人体是最好的减震器。可空中我们都有事儿,谁来抱它?”“当然是我喽,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贺铭说完从机长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箱子,慢慢地坐到了头排坐椅上,坐稳后,让小汪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将他牢牢地绑在坐椅上。
飞行两个多小时后,俞素梅拿着水瓶、水杯来到客舱:“小贺,渴不渴?喝点儿水吧!”“渴是渴,但我不敢喝水,怕上‘一号’。”“那就少喝两口。”说完她给贺铭喂了半小杯凉白开。从沈阳飞08号基地,要飞十多个小时,一路上除在西安加油吃饭外,小箱子这颗“炸弹”,就没有离开过贺铭的怀抱。为消磨难耐的时间,贺铭紧闭双目,让自己的思绪飞到遥远的沙河机场,飞进那间充满温馨的小房间。
俞素梅一回到大队,便将贺铭要与她一道去西北执行任务的事儿告诉了玉兰:“玉兰,团里决定让小贺和我一个机组去西北执行任务。”“怎么会让他去,你们又不是一个大队?”“开始我也有些奇怪,会前王团长专门儿给我说明了安排贺铭去的意图,他说一是工作需要;二是给贺铭一个表现的机会,在你们爱情的天平上给他增加点儿砝码。这是趟长差、苦差,今晚你把他约到宿舍来,好好给他打打气、加加油。”在俞素梅的撮合下,贺铭在玉兰的宿舍里度过了终生难忘的傍晚。
风雨过后是彩虹、艳阳、蓝天,搜书风波之后,贺铭与姚玉兰的爱情空域里也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两人之间的感情跃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经历过爱情危机的他俩,更加懂得珍惜爱情,表现爱情,把握爱情,享受爱情。当贺铭走进宿舍时,进入他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玉兰。她没穿衬衣和长裤,上身只穿一件天蓝色的绸质背心,下身穿的是一条蓝布短裙,全身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清香。贺铭刚一进门儿便被她紧紧地拥住了。面对半裸的玉兰贺铭也脱掉了白色衬衫,然后两人在床上翻滚起来。那晚的约会几乎只有行动,很少言语,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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