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酒,酸辣苦甜,各尝滋味。
两人又饮一杯酒,话语也轻松了些,吕不韦道:“年年岁岁,孩子们都长大了。方才见王孙初宁出落得宛若出水芙蓉,丞相好福气啊!”
昌平君微笑颔首,“只是小女性情顽劣,不似令嫒娉柔,乖巧娴静,让人省心。”
吕不韦摇摇头,笑道:“哪里让人省心?只是丞相没有见过小女顽皮的时候。”
昌平君笑着举杯,两人抛去政事,开始闲话家常。
嬴政其实也不喜这种无聊的热闹,一堆女子叽叽喳喳,让人心烦,看似其乐融融,实在都是各怀心思。
奈何初宁总爱凑热闹,尤其是这次,她必然是不会错过。此刻初宁正泛着惬意的表情,乖坐于祖太后身侧,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云娇雨怯的君女乐馨。
嬴政云淡风轻的正襟危坐于殿中,时不时看看初宁才觉安慰,但看她那个故作淡然的样子又颇觉好笑。
乐馨一直关注着嬴政,不免发觉他的眼神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对面的初宁,心底嫉妒油然而生。这些天嬴政见着自己,总是清冽冰冷,如严冬寒雪。本以为他是性格如此,只是今日相见,才发现他还是会笑的,只是这温柔的一面却不是对着自己。
对于楚王孙初宁,乐馨也有所耳闻。昌平君的女儿,自幼由华阳祖太后养在宫中,仗着祖太后的宠爱,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乐馨惆怅之间与初宁瞬间眼神交汇,发觉对方好似在轻笑自己,心中勃然大怒,更是不甘,便起身道:“馨儿远道而来,幸得大王照拂,愿为大王献上一曲邯郸踮屣之舞,以示感谢。”
嬴政没有听见君女乐馨的轻声细语,他只见初宁突然一愣,随即转过头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便跟着也是一愣,忽才发觉大殿之中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身旁的袁风赶紧小声提醒道:“君女乐馨要献舞。”
“献舞?”嬴政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沉闷下来,太后也颇觉尴尬,她知道自己儿子对初宁的心思,本来也是赞同的,此事起因完全是碍不过枕边人的情面。
幸好祖太后赶紧解围,“不少人邯郸学步,今日有君女献舞,余也可一饱眼福了。”说罢,微微转头看向初宁,逼她收回那锋利的目光。
嬴政这才反应过来,“都听王祖母的意思。”
乐馨刚才一直婉婉有仪,恭谨低头并没有发现嬴政失态,根本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不然恐怕要当场气晕过去。她听见嬴政如此说,便立即兴高采烈的去换舞衣,趾高气扬的从初宁面前走过。两人目光交汇,不免又是一场电闪雷鸣。
片刻,乐馨便换上了一袭轻薄飘逸的霓裳羽衣从月下走来,华容婀娜衣袂飘飘,宛若月中仙子,众人皆为之惊叹。
乐声轻扬而起,乐馨荡漾着张扬傲然的笑容,她莲步飘逸,脚腕银铃随着细碎的舞步发出清脆灵动的响声。只见她舞姿轻灵风姿万千,抬腕舒手飘忽若仙,顾盼流连之际眸含春水,一颦一笑令人迷醉。
初宁只觉看得头晕眼花,心中怒气翻腾却又不得发作,只好一个劲的吃菜喝酒,分散注意力。
她吃味的样子,嬴政全然看着眼里,微笑着侧身对袁风说:“把寡人这盘芸蒸鸡块送给初宁,这是她最爱的食物,告诉她慢慢吃别噎着,不用担心。”
初宁心中气闷,正忿然作色,袁大监突然捧来一盘她最爱吃食,并小声转达了嬴政的关怀,不用担心。
简单的四个字让初宁惊喜不已,抬眼对上嬴政温柔关切的目光。四目相视之间,心意相通。
乐馨妩媚动人的漫舞着,娇艳若滴的眼神一直在嬴政身上,看着他指示身边大监把自己的食物送给了初宁,眼底闪过一瞬震惊,差点乱了舞步,好在她很快调整过来,没有让人察觉到异常,只得强压下心中怒气如无其事的继续翩跹而舞。
舞罢歌尽,乐馨站起身来气若幽兰般微喘,她抬手拂过耳边发丝,姿态娇媚花亦逊色,大殿之中惊绝之声不绝于耳。
“邯郸踮屣之舞果然名不虚传……”
“君女不仅天生丽质,连舞蹈也是这样明艳动人……”
乐馨顾盼自得,看见初宁故作漠然,旁若无人般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那盘芸烩鸡块,便语气酸涩嗤笑道,“楚王孙想必是还在长身体,胃口这样的好。”
初宁若无其事地用梜夹起一块鸡肉,“能吃是福,《月令》上说: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花好月圆夜,又有君女名舞相伴,赏心悦目,我自然胃口大开。”说罢,拂袖遮面又自顾自的吃起来。
乐馨秀眉一蹙,本想激怒初宁,奈何对方并不接招,反倒奚落自己一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便觉烈火灼心。
但她又不能像初宁这般随性,在众人面前她得注意自己赵国来使的身份,若再与初宁纠缠,不知对方还会怎样?只得低垂眼眸,做出一副文静受气楚楚可怜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得到大王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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