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辆马车从凌府离开,那马车里隐隐传出一个女子的哭泣声和一个男子的呵斥声。而那马车上赫然挂着“王”的字样。
待那马车停到了王修撰的府前,那女子下马车时脸上的泪痕竟都未拭去。在门口那些下人面前王修撰也是连脸面都不愿意给那何芷心了。就对她低声喝道:“你给我进来!”
何芷心就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样失了颜色,似心有余悸般畏缩着不敢上前,却被那王修撰一把拽进门去,只听的“砰”的一响,门关住了。
那王修撰原名王同兴,生的倒也是一副好面庞,配那何芷心也是配得上的。只是年纪约莫大了些,看起来年近四十。此时王同兴对着何芷心恼怒道:“不是说那凌志风对你有多么看重的吗?何以今日连话都未说上?”
何芷心支吾着答道:“许是今日人太多了,又许是他夫人在旁…”声音越来越小唯恐惹得他更加不快。
“他凌志风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得了杨老的照拂便青云直上,看他那得意的轻狂模样!”这王同兴咬牙切齿般,仿佛是那凌志风拦了他的青云路似的。
见何芷心不敢答话,又接着戳何芷心的心窝子:“你怎么不答话?你心里难道还有他不成?也是了,自从你家退婚以后,他可是为你不知拒绝了多少女子,足足拖了八年才成婚。如此情深意重也难怪你念念不忘了。如今,只要你肯与他搭上话,让他帮什么他能不肯?要是我得了好处还能少得了你的?”说着轻佻的用手抬起那何芷心的下巴来。
何芷心被他的话堵的心口痛,早知那凌志风能有如今这造化,自己就算违抗父母之命又如何!想当初,凌志风对自己那可是有求必应的。可如今这日子,丈夫只把自己当作工具,稍有不如意便当着下人对她打骂,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更让人感到无望的是这王同兴早就有几个嫡子了,最大的嫡子都快成年了,自己就算现在再生个孩子出来也是占不到什么好处的。
何芷心只得黯然道:“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他肯帮忙,他夫人也不一定会答应。”
王同兴冷笑一声:“这就要看夫人你的手段了。”说着动作上就更加轻佻了。
“你!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真的要如此折辱我吗?”何芷心一听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质问道。她早知王同兴为了前途什么都可以出卖,却没想到他竟可以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心就像浸在冰里一样,凉透了。
“你今日穿的如此花枝招展,不也正有此意吗?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贞洁烈妇?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凌志风那里你必须给我说上话。还有,今日我看他对他那侄女颇为上心,他家中可只有他姐弟二人?”
何芷心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略过他前面的话答道:“他家中只有一个姐姐,不过五年前他姐姐一家已被贬到岭南去了。”
“竟有此事?如今天下大赦,连建文帝的旧臣都被赦了,传说过些日子连齐泰、黄子澄等人也要被平反了,他姐夫若不是犯的大事?何以还未获赦?”王同兴眯着眼睛似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何芷心从屋内出来,她的丫鬟莲儿连忙上前扶住她。何芷心被扶着木木然的走到了庭院中。
“莲儿,我可有做错?”话还未说完,泪便先流了出来。
莲儿也不敢贸然答话,只得说:“夫人,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老爷不过是想让您去叙叙旧,望着那凌大人看着以往两家的交情上提携一二。谁不盼着这官越做越大呢!”
“可他就不盼着,他心里始终是有他的抱负的。罢了!终是我配不上他!莲儿,你与我说说,当年你出去让他不必再等时,他可有说什么?”何芷心眼神急切,紧紧的抓住莲儿,好像这样就能抓住十年前的情份。
莲儿一脸紧张,十年前的事情早就与何芷心说过无数回了。今日再问也还是那些话:“凌大人未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离去了,听闻回去后病了半月…其他的奴婢也不知晓了…”莲儿声音越说越低,很是为何芷心可惜。当初那凌志风在何府门口等了好几日,最后一日居然还下起了好大的雨。饶是那些下人们看见了都忍不住动容。可小姐连把伞都未给那凌大人送过,莲儿当时还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可惜小姐和老爷都怕那凌志风缠着不放,只当他是个晦气的人。最后小姐还说了那些绝情的话派她去打发那凌大人,可谁又能知晓那凌大人还能有今日呢?如今再想起凌大人的好来,怕也是无用的了。
何芷心呆坐在廊下回忆起过往来,心中如同万箭穿心。当年凌伯父下狱,何父虽不是太子一派,到底也受了牵连,被贬至西安。那时只要与太子有关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何家如何敢再与凌家扯上关系。那时其实何芷心心里也是不太情愿的,毕竟凌志风待自己是那样的好。若和他撇清关系了,上哪再去找对她如此情深意重的人呢?可她又如何敢违抗父命加上时日长了便也渐渐忘了,只是后来左挑右选加上父亲被贬,他们全家跟着去了西安,这一去竟也把姻缘耽搁了下来。直到前年这王同兴的夫人不幸亡故,这才娶了她为续弦。这王同兴虽然官职低微,但族中世代行商,族里好不容易有个出人头地的,自然是鼎力支持,所以日子倒是过的宽裕。而这何家虽遭贬谪,到底也还是在朝为官的,这王同兴也正是看中这一点,这才托人过来说项。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直到去年在王同兴的多番活动下,终于从西安被调至这北京的翰林院里做了个小小的修撰,何芷心这才跟着王同兴搬到了这北京城来。都说天子脚下好做官,王同兴自是不满足只做一个小小的修撰的,他的目的是往上爬,越高越好。
何芷心似下定决心一般,心内想着:既然你拿我当那升官发财的垫脚石,那我也得为自己寻条出路了。
而这一头,木樨院里凌老夫人一脸怒气命人将那小厮按在地上拷问,而凌志风则立在一旁不言不语。
“我凌家对你何曾有过亏待?你竟然吃里扒外与外人勾结!还不快从实招来!”凌老夫人疾言厉色道
那小厮还想狡辩几句,只见凌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上前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巴掌,打的那小厮嘴角鲜血直流。
“我招我招!是那王修撰,他用银钱贿赂于我,让我待女宾那边酒席结束就引老爷去往竹林,其他的小人就一概不知了。”那小厮趴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可凌老夫人见识过多少风浪,岂会信他,命人道:“再打!”
几个回合下来,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原来那王同兴月余前就派人与那小厮交好,向他打听了不少凌府的私事,尤其是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事。然后又引他赌钱,待他输惨后再用银钱贿赂于他。这才使得他不得不为王同兴做事,将府中大小事宜全盘托出。先是特意借那小厮的嘴告知凌志风关于何芷心的事,又掐好时间将凌志风引进竹林,这才看到何芷心恰好在那舞剑。
凌志风终于开口了:“你糊涂啊!你跟了我也有十几年了,怎的这轻易就被外人蛊惑?”可凌志风终是不忍,向母亲求情:“母亲,现已水落石出,他也将成为那王同兴的弃子,再不能加害于凌府了。他毕竟跟了儿子十多年,不若将他驱逐出去,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凌老夫人摆了摆手,让人将那小厮拖了出去。叹了口气:“看来那王同兴不仅知晓你的全部过往,且还想利用他的夫人与你…哎!我要是猜的没错,他恐怕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夫人与你纠缠上,恐怕他是想待你上钩以后再拿此事威胁于你,倒时就是你为鱼肉他为刀俎了。”
“儿子也知晓这其中利害关系,他的算计确实厉害,可他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只要我行得端坐得正,他便无计可施。”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得不防,此番过后他必定还有后招,你万勿掉以轻心才是。”凌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好似有些疲乏了。便挥挥手让凌志风早些回去休息了。
凌志风走到了青苍院门口却是不敢再往里走,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但还是内心惴惴不安,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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