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正了脸色,认真道:“温时良,那东西既然给你了我就不会要回来。若是连你也不用,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初夏的太阳很大,灼目的阳光直冲着人的脑袋倾洒而下。
过了很久,温时良依旧能记得这个午后,谢枝蹲在车辕上,他站在她身前。
谢枝的身量不算高,再加上她很瘦骨架又小,一蹲下就是小小的一只。以温时良的视线来看,纵使谢枝蹲在了比他小腿高的车辕上,谢枝还是还是小小的一只,头顶的发髻梳得十分可爱。
温时良微微垂头,看到了谢枝仰头看他的模样,圆润的眼睛黑黝黝的,像是一颗黑珍珠,皮肤白皙柔嫩,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还能看清谢枝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垂眸看她,听见她说:“温时良,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并没有什么死物是一直能值得珍惜的,一切死物能存在的前提是人需要它。”
谢枝的声音清越悠扬,如同山间的清风一般,令人心情平静且感到心旷神怡。
温时良动了动指尖,他目光凝在了谢枝的唇上。
这张嘴似乎总能说出令他无法预料的话。
“好。”温时良听见自己答道,而后他问:“谢枝,若是以后我还在京都……且你也在京都的话,我还能去找你吗?”
他仍旧不想放弃。
谢枝说得对,人是活的,一旦活着就会有欲望,有渴求,有想要之人,也有想要之事。
自始至终他都没见过谢枝所说的那个人,那是否那个人其实并不存在。
温时良饱读圣贤书,自以君子为标杆来激励自身,可在谢枝面前,他好像一直做的就不是君子所为。无论是在酒楼里拉住谢枝,还是昨日窥探谢枝的隐私,他都太过僭越了。
谢枝蹲的脚麻,她本想站起来,却听到温时良的话时愣了一下,霎时腿是半弯着踩在车辕上,一瞬间酸麻就传遍了两双腿。
腿一软,谢枝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谢枝睁大了双眼,本能地惊呼。
车辕和地面其实差距不大,只是谢枝倒的角度十分不好,几乎是正对着地面倒去的。
如果没有温时良拉她一把,说不准谢枝就会以脸朝地,双腿朝天的姿势十分不雅地摔在马车旁。
温时良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人,当谢枝的头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洒在他汗湿的脖颈上时,一瞬间他脑子空白。
随即他想到他有没有碰到谢枝的左臂,快速地往下看了一眼,没有。才刚松了口气,他又想到,他身上的汗臭会不会熏到谢枝,于是他谨慎而缓慢地移动视线,还没等他看到谢枝的表情,下一刻温时良就被人一拳打在左侧脸上。
“唔?”温时良被一拳砸开,他手上一紧,双手被人狠狠从谢枝身上扯开,随即腹部又被人用力一踹,他脚步踉跄地跌倒在谢昭身边,捂着腹部呛咳,身上的灰布衫也滚了一地的灰。
“……”谢昭叹为观止地看着一系列事情的发展,目光在对面的人和旁边的温时良来回转,有限的脑子无法理解这个反转速度。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时间,谢昭听见谢枝的喊声转身,然后看见他妹妹跌进了温时良的怀中,明白温时良是在护着他妹妹,他也没打算发作。
但就是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江上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拳砸开温时良,动作快到他都看不清谢枝就落在了江上影的怀中,并且温时良还被一脚踹开了。
“谢昭,借你妹妹用一下。”江上影喊了一声,随即就抱着谢枝翻身上马。
“欸,你?”谢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蹄扬起的灰尘扑了满脸,他刚想追上去,就见旁边的温时良咳出了血。
谢昭:“……”
算了算了,他妹还挺在乎这个书生的,要是人死了他也不好和谢枝交待。
马蹄声疾疾,几乎是谢枝才把脸从江上影胸前拉开的时间,江上影就架着马出了军营并且行出了好远。
谢枝回望着逐渐缩成一个小点的军营大门,她有些害怕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她还是有些怕江上影想杀她,虽然她救过江上影一次,可是江上影本来也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也不奢求他能记得那一次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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