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这些,便是越发高兴,没事就和纪灵书凑到一块儿,她口述,丫头绘图,然后先拿去与凌二商量可行性,敲定最终图纸,再给年谅过目,以确定是否由木器行投入批量生产。她的琳琅阁太小,没法进行大批量生产。
年谅看着那些都是与小孩子的玩物,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得强笑,转移视线,问她道:“这些图纸与吴苌,你放心?轮椅到底是旧图,他原也知道,这些却是新的。”
夏小满道:“也因着我铺子做不了大量的。交给他也没什么,丑话先说在头里,就告诉他这些图就由他保管,他守好了,如果在我们的东西没做出来时,市面上就先一步出现了,不论是工匠传出去的,还是伙计传出去的,一律算在他头上。让他自己掂量着办吧。其实这些和轮椅差不多,想仿制太容易了,防不胜防。咱们只能靠着一开始那股新鲜劲儿大赚一笔,所以咱们要防也就是有人抢先一步。赚了那笔去。这么逼吴苌也为的这个目的。再往后,仿制的出来了,肯定跌价,他偷卖不偷卖图纸其实与咱们影响都不大了。”
年谅笑道:“吴苌怕是没好脸色了。”
夏小满也笑,又道:“现在咱们需要一个商标……唔。我是说,一个标记,让天下人看着这个标记就知道是咱家的东西。比如我们就准备在匣子上打上琳琅阁。你这铺子。打年记?我叫表小姐琢磨画个漂亮地印去。”
“至善斋吧。”年谅略一思索,道,“止于至善。”
图纸是夏小满亲自交与吴苌地,果然那般与他说了,而吴苌的脸色果然像染料铺子一样………黑红青白紫,五色斑斓十分好看,陪笑时眉梢嘴角都是抽抽的,看得夏小满心里大爽。
铺子合同全部利索了也到了月中,年谅同学那可怜的满娘又逢生理期。再次行经不止。
大夫照样说脾虚。她照样能吃能睡。她说无碍能走,他听她的才怪。想想她画地那些与小孩子的东西,他自是牢牢按着她,非要延医问药诊治妥当了才罢。她不知道他想的和她不是一个星球地事,只嫌他嗦,可人家打着“吃药是为了你好”的招牌,又不好反抗,就吃药一事,她就没反抗成功过。便无比郁闷的灌了多日苦药汤。
她这身上上才走。那边又逢袁家太夫人猝死,年谅少不得去袁家走礼道恼。里外里又耽搁了两天。
袁太夫人年近七十,但素来身子硬朗,饮食也无禁忌,那一日跟着跟着儿媳、孙媳院子里赏花,说笑之际,不知怎的便突然厥了过去,再没醒过来。
袁家一片大乱,找了多位大夫都没瞧出死因来,有说突发中风的,有说邪祟冲撞的,还有说年事过高小恙累成大患一朝发作的。前者后者都还罢了,邪祟之事又叫袁家惊惶一阵,请了不少“高人”来祛,以保家宅平安。
虽然都没个说中毒的,老人家那光景也不像中毒的,可家里家外仍有不少闲话出来,袁家几位夫人在推卸责任彼此指责时,素日里地矛盾一并迸发出来,争斗也就从台下搬上台面。原瞧着高门大户诗礼之家,如今太夫人头七未过,却已是吵着分家,这体面廉耻统统不顾了,那便是高高院墙又能拦住什么话音儿,没半日功夫整个玫州城都晓得了。
夏小满听着这信儿,觉得八成是心梗,她熟识地叔伯辈就有人死于此病的,说是早上起来还一点儿事没有,正吃着面条,两口没下肚人就堆委下去了,老伴唬了一跳,再过去看,人已经没了,送到医院说是突发心梗。这病就一点,快。瞬间人就过去了,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袁太夫人这症状便极像。
但是大家族中,这事儿又谁说得好?她转而又想起年家来,不晓得年老太爷老夫人百年之后,这些个人怎么个闹法。
年谅去参加了一回丧礼,也是感触颇深,回家来关在书房里半日没言语。只想着在袁家碰着大姐时,她与他说的那些话。
她道:“你的心思我原也知道些,论我本心,也想你立业成大事,来玫州,我只有欢喜。然今日也是感怀,咱家祖父祖母也是这等年纪了,说句不孝的话,一日没一日的。你不止是家中嫡长房长孙,祖父待你也素与旁人不同,真是当眼珠子一样,这层自己也当省得。咱不论旁的,且看着祖父吧。若二老百年之后,你想怎样都由着你,现下……莫等子欲养而亲不待……”
胡家大老爷去世时,年诺已是见识过亲戚嘴脸了的,如今再看袁家这般也不过再看一场闹剧而已。一则心里想着,亏得先前袁太夫人没回应婚事,倒不是这分家之事其实即使分家了袁家在玫州地面上也是首选地联姻之家,却是袁家要守孝三年,谁又耐烦等她家。再则便是因着袁家,和弟弟要置产之事,想到了自家老人。
那个家什么样子,她也再清楚不过,可便是这般,也……总有可看之人吧。
从城里到崖山庄需要小半天地路程,因着也不赶时间,天儿又热,一早启程时车行较快,日头高升便就慢了下来。晌午在路边歇脚打尖时,本来被年谅留在家里的长随其荩骑快马赶来,送来了上午才从驿站取来地京里书信连同一份邸报,说是方先生让送的。
年谅拆了书信一一看了,再看邸报,脸上晴转多云,先前出发时候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夏小满斜眼瞧了,心里纳闷,却也不好多问,只加快了手中扇扇子的频率,帮着降火。
他看了她一眼,拍了其中一封到她身旁,道:“家书。喜事。她咔吧眼睛,喜事?这哪里有喜的样子?!既被默许了,便拿起那封信来看,跳过诸多华丽而无用的词句,发现中心思想真就两个喜讯。
第一条,九爷殿试中了探花郎。
这算是喜讯,中了就是喜讯。但是九爷和年家人一直都是奔着三元及第去的,这没中状元,喜悦自然大打折扣。
第二条却是,五小姐三月二十二出阁。
嫁给陆绍虞。……果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她把信还了他,无言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兄弟,世界不符合你的想象,难道你能大喊一声陆绍虞不是好东西不要嫁?哪里有你这个叔伯兄弟说话的份儿呢。况且还有个神棍在中间搅合。信里写的,之所以这么快成亲,是因为玉仙观余真人应邀替他们占的良辰吉日。初十才占,却说一年之内就三月廿二这个日子最宜这二人成亲,旁的日子都叫他说出一篇子话来,左右是不够吉利。
她以为余真人又是来骗钱,又或者是三老爷急着让女儿出阁到底是十七岁的姑娘了,因此也不好说什么。他却知道不是那样。
二月里皇上动手拾掇御史台,朝中局势便混乱起来。吏部李容调任御史中丞之后,不少目光不止盯着御史台的缺儿,也盯着吏部补李容的缺儿。这么个时候,有小御史参吏部尚书郎殊胜、吏部侍郎陆西原,收受贿赂、私售官缺、结党营私。
那便是年谅给郎家陆家下的料。
朝中人可不管那小御史到底是正义感膨胀跑来揭发,还是受人指使做了枪,甚至不管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只要有利可图便会大做文章。皇上念旧情,郎家有老太妃余温保着尚不太惧。陆家又有什么?
他算计了陆家的尴尬处境,却没想到,处境尴尬的陆家会用这么卑劣的法子抱上年家。
雇佣一个神棍。速成一桩婚事。拒绝任何变数,迅速捆上年家。五小姐的婚期原在下半年,如果上半年陆家一直摇摇欲倒,依着三老爷的性子,退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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