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小丫鬟忙过来捅了红豆一下,拽着她紧跟着自家小姐去了。采藻心里越发舒坦,勾了勾着嘴角,面上若无其事地奉命后面跟着送客。
夏小满虽没听见什么,但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采藻这丫头牙尖嘴利给她们排头吃了。虽然从面上论,和这样人斗嘴,赢了也没什么脸面,输了更加丢人。但她是世俗中人,甩不开世俗的快乐,看到讨厌的人吃瘪,到底心下暗爽。
见人走远了,她揉了揉鼻子,吩咐上来撤茶盏下去的小丫鬟道:“门窗大敞开,扇动扇动,驱散驱散,没味儿了再点咱家的香。”然后回身向茴香道:“你亲自门上跑一趟,叫他们眼睛给我瞪大了,瞧清楚了出去这仨人,再有登门,直接给我撵走了,别往里头报了。违者严惩不贷。”
茴香应了声,又劝道:“主子息怒。何苦同那等人置气。”
夏小满咧嘴一笑,道:“没置气。跟她们置气,那气都生不过来了。今儿只有她们生气的份儿。你且去吧,我先回房了,这屋里忒呛。”生气的自然是颜如玉主仆三人。
上了马车,那叫红豆地便先开口,怒道:“小姐何苦来的!和那等人有甚好说?!端什么奶奶架子,不过是个偏房罢了!瞧这年家也不怎么样,宅子别说和府衙后堂比起来,便是和袁家马家陈家石家……都差得远了!!奴婢就知道,门房是个下三滥,这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旁的丫鬟忙掐了她一把,示意她住嘴,口上遮掩道:“得了,少说一句,给小姐个清静!”
红豆犹不服气。嚷嚷道:“青萁!你不也受了委屈?知礼的巴巴送信笺。那下三滥眼睛只瞧天吧,还不肯收,当是皇城天庭么……”
那叫青萁地,唬了一跳,再要拦已是不及,颜如玉一张脸黑锅底一样,冷冷问道:“信笺门房不肯收,是什么事儿?”
红豆见自家小姐那脸色。知道失言了,便再不敢说话。青萁忙陪笑道:“没什么,小姐……”
“说!”颜如玉陡然暴怒,一腔火都在这当口儿喷了出来,拍着小几大喝了一声。
红豆一缩脖子,悄悄往车门边儿蹭了蹭,小姐发火起来是要收拾人的。青萁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姐原让奴婢去送信笺匣子。头一回去了。按照小姐吩咐,给了银子,便是送进去了的。可第二回再去送,门房说死不肯依。已是比上回银子多给了五两,还不肯……奴婢便……”她说着,脸略有些红起来。却是带了气恼地音儿。
彼时青萁实是恼了,头一回送匣子时,银子之外,少不得用点子媚人地手段,由着那门房揉掐了她手半天,到底办成了。这第二回,门房也是大胆了,也是因着夏小满地责罚窝了股火儿。瞧这轻佻丫鬟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不肯给办事也就罢了,却要往身上摸。硬占便宜。她虽在窑子里出来的,见惯了那些事,可到底还是个童女,门房那双手往她腰下臀上这么一贴,她便没来由的恶心厌烦,夺手跑了。信笺匣子没送出去,只好暗自收起来,因怕小姐怪罪,也不敢提这茬,只说送去了。因着实在怄了,又和红豆交好,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却未曾想今儿被翻出来。心里又气又恼又怕又委屈。
她这边还没从自家情绪里拔出来,忽然脸上一疼,被小姐重重抽了个耳光,本就坐的不稳,这一下连人带小杌子一起跌出去。幸好红豆蹭到了车门边,忙一把抱住了青萁。那小杌子骨碌碌滚下车,咚的一声,吓得外面车夫一惊,忙急急住缰绳,马车晃了几晃,方才挺稳。
车夫忙跳下车,忙躬身问道:“小姐受惊了……”又往后面路面上去看,见是个小杌子,方放下心来,还未待说别的,已经被颜如玉兜头一顿臭骂。
颜如玉被这马车晃得身子一趔斜,勉强扶住车厢,听得车夫出声,便是骂道:“混账东西,作死啊?!车给老娘赶稳当些!嗦个什么,赶紧回楼里!”
车夫碰了一鼻子灰,也没了情绪,小杌子也不捡了,跳上车辕一扬鞭子,继续行驶。
红豆青萁都是一身冷汗,车行不算飞快,却也不慢,这若从车上滚下去,是死不了,伤筋动骨撞头破相那是必然地。
青萁脸上大红巴掌印火辣辣地疼,嘴唇哆嗦着,既是被小姐骇地,也是被方才凶险骇地。红豆大她几个月,性子辣,平素也有些姐姐样子,勉强稳了情绪,拍了拍怀里的青萁,向颜如玉道:“小姐息怒……且饶了青萁这次吧。我们伺候小姐这么些年,没个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是青萁头次犯错,小姐便就……”
“头次犯错便犯了大错,坏我大事,还敢讨饶?回去仔细你的皮!”颜如玉脸色铁青,喝道:“说!第二回的匣子没送到年府?!”
红豆抢言道:“小姐,不怪青萁,实在是年家那下三滥门房……”
“你闭嘴!!”颜如玉又要抬手,然离着远,终是攥拳放下,随手把身边的小引枕丢了出去,恨道,“贱蹄子,坏了老娘大事!”
那第二个匣子里,没有第一次那些长篇大论,恭维谄媚,只一句话,五个字,年寿堂设局。
她其实也不过借着送酒送菜进去听得只言片语,不晓得具体,可无论年家能领会多少,她只要开口,都是人情。机会稍纵即逝,需得牢牢抓住,才能卖年家个好,拉近同年二奶奶的关系,好谋自家的事。
弹指芳华如电。这一年,她已是二十七岁。
寻常女子比她长上二三岁地,许都与人当丈母了,她却孑然一身,虽是夜夜换新郎。朝时醒来却是空对满镜寒霜。
春融楼半壁江山都是她的。可她不能一辈子在楼馆里呆着,女人么,总要有个归宿才好。
红豆青萁都还是孩子,常是带着几分天真劝她:小姐何必愁?董捕头待小姐一片真心,将来必能成小姐倚靠。
她只有冷笑。逢场作戏而已。欢场之中,有几分真心?搂着男人,还不如搂着银子踏实。
终要从良,却又不肯委身为奴为婢永世贱籍。比那低等的侍妾还位卑。况且,她又不清白,多被人诟病。一辈子为了银子被人压,现下有了银子,如何还学那蝼蚁虫豸忍辱偷生?!她这性子,断过不来那等日子。
本来她还有机会,给自己谋划了一条路。可如今……
她瞪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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