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斌拍了拍大甩子肉墩墩的宽肩,笑着说:“哟,你小子蛮阔气的嘛,这小楼是刚盖的?”
“哎,我只是赚点小钱,那幢在梨庄盖的小饭店卖了。狗日的鸡巴书记搞得人没法活呀。这几年搞书的生意赚了点钱,这儿离文化市场近,就买了亲戚家的几间旧房翻盖的。”隋大成笑着说。
“恐怕是卖盗版书赚的钱吧?”魏武斌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这事情瞒你们是瞒不住的,这年头哪一个文化市场的书刊业主,不做盗版呀?公安、工商、文化都要收费。租用门面、仓库费用也不低,不做盗版,怎么赚钱呢?”大甩子哭着脸说。
“赚钱也不该赚昧心钱呀,赚点小钱,能盖得起这么阔气的楼房吗?告诉你,你搞盗版的教辅材料是违法的。现在海南出版社的同志来了,根据《著作权法》可以向你要求民事赔偿,你这幢小楼就得赔进去。你考虑考虑吧!”
“哟,魏大队长,不是说可以从宽处理的吗?这么多钱,我怎么赔得起,我检举他人的犯罪行为是有立功表现的。我盖这幢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未还清呢。”他显然是在编假话。
“你这是被抓到后才交待问题的,又不是你主动跑到局里来举报的。不过今晚我们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跟我们上梨庄跑一趟吧。我们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行,我今晚冒着生命危险跟你们去,总该算立功赎罪了吧?”大甩子哭丧着脸说。
这时,楼梯上走下了大甩子的女人。这女人三十多岁,有几分姿色,头发有点蓬乱,显然是刚刚从床上跳下来的。她趿着拖鞋,指着大甩子的额头骂开了:“大甩子,你真甩,那地方能去吗?那是虎狼窝呀,你不要命了。你想死,我和小甩子怎么办。我们还要活呢!”
大甩子吸了一口烟,恶狠狠地盯了老婆一眼,咬牙切齿地说:“你女人家懂什么呀,人家魏大队长、刘同志干什么吃的。人家对我仁至义尽,我不能没报答。梨庄镇那个鸡巴书记才是个害人精呢!他害得我们破了产,害得世牛哥坐了牢,他倒好,消消停停地做他的官,这次叫他这狗官做不成。你看人家世牛哥多仗义,就是面对警察、法官的审讯,硬是不咬其他人,那是哥们儿义气。今天扳倒那个狗鸡巴日的,也是为我世牛哥出一口恶气。”
“大甩子,你胡说什么?人家稽书记拔一根汗毛,都比咱腰粗。你别老虎头上拍苍蝇,没准给那恶虎咬死。呜呜……呜……”大甩子的婆娘披头散发地捂着脸哭开了。
“大甩子,你呢,也别胡说什么江湖义气一类的浑话,你这是为了维护出版社的权益,改恶从善,根本与江湖义气就是两码事儿。我们今天可是来请你去的,如果那个窝点破了,你就是立了一功,就算是将功补过了。人身安全嘛,你放心,我们绝对保证,劝劝你媳妇,不要哭天抹泪的,多不吉利呀。”刘鹏温和地说。
是呀,我这是要去立功赎罪的,她号哪门子丧呀?想到这里,大甩子掉头给了老婆一个大嘴巴子,恶狠狠地说:“别哭了,马上要上路,就不能说点开心的,你看人家李玉和上刑场还临刑喝妈一碗酒呢,你就知道哭,哭你娘的!给老子把手机拿来,路上我给你报个信。你瞧人家魏大队长,长得膘肥体壮的,那是练武功练的,武功高强得很呢,跟着他去怕个鸟,哪里像我净长囊囊肉。”说完,笑嘻嘻地看了魏武斌一眼。
那小婆娘被大甩子一巴掌掴蒙了,愣了愣神,竟也不哭不闹了。她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说:“好个大甩子,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不管你了。”说完掉头上楼去了。不一会儿,她又下来了,把手机递给大甩子,恨恨地说:“你这个杀千刀的,时不时用这玩意儿给我们娘俩报个信,死了也好给你收尸。”
“你放心,死不了,不会有事的。”
在媳妇泪眼的注视下,大甩子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魏武斌一行七人简单地吃了一点夜宵,面包车又在风雨中启动,告别了夜雨迷濛的双山,向梨庄镇方向疾驶而去。
雨渐渐地停歇,白色丰田面包车像是一把在夜色中闪烁着寒光的利剑,悄悄地逼近与两省交界的梨庄镇。黑夜包裹着梨庄,微风在疏朗的天空下吹拂着黎明前熟睡的乡镇,昏黄的路灯照耀着这个近年来刚刚崛起的边缘集市。改革开放以来,以发展乡镇企业为目标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其中,印刷厂是这个地处两省交界小镇的龙头产业,每年给镇里带来不菲的收入,使小镇的面貌逐年改观。小镇最明显的标志是那幢突兀在一群灰不溜秋的青砖墨瓦屋群中的梨庄宾馆,米黄色马赛克墙面,十层的圆形大厦,顶层竟然还安装了一个旋转餐厅,餐厅顶部闪烁的霓虹灯在雨后的夜色中散发出一片灿烂炫目的红光。
小镇最有韵味的庭院是镇党委、镇政府合署办公的大院子。大院由镂花铁栅栏拦着,透过雕花栏杆,可以清晰地欣赏到修建得古色古香,覆盖着明黄色琉璃瓦屋顶,有着飞檐翘角的办公大楼。白色马赛克墙面在夜色中散发着惨淡的白光。大院里遍植翠竹、棕榈等绿色植物,在秋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里被镇上的老百姓称为白宫,也有叫皇宫的。有文化的镇上人,称主宰全镇十万父老乡亲命运的铁腕人物稽胜利为梨庄的“克林顿”,原因是他像克林顿那样精力充沛,而又绯闻不断。没文化的父老乡亲,干脆就称他为鸡巴书记。
镇里有史以来,最出名的历史人物当然数稽胜利的父亲、前A省省委书记稽昌明。他不仅是闻名遐迩的抗日英雄,而且是从梨庄镇走出来在陵州市地位最高的官员。尽管稽胜利仅仅是稽昌明的前妻——那个目不识丁,被丈夫遗弃在乡下的老太太所生的儿子,但是他的血脉中毕竟继承了稽老书记的血统。他是稽老夫人在抗战胜利后生的。当他在玉米地中被紧咬着毛巾的母亲痛苦地挤出子宫,“呱呱”落地的时候,稽老书记正率领着新四军的游击队——枣县独立团,与国民党还乡团展开血腥的拼搏。稽老书记那时候就是共产党的枣县(即双山市)县委书记兼新四军枣县独立团政委。稽政委的部队活跃在枣县太阳湖一带,神出鬼没,闹得大日本皇军和有着美式装备的国民党正规部队对他们束手无策,始终未将这一支小小的武装消灭掉,反而在抗战的烽火中越来越壮大,由原来的几十个人,发展到了四五百人。因而稽政委有了“小猎狗”的绰号。但是,稽政委的家庭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稽政委的父亲被国民党区长杨飞天枪杀在村东头的池塘边。
那天,天空灰蒙蒙的,稽老爷子的儿媳快要生养了,他清早起来就想着到鱼塘里捞几尾鱼给儿媳妇熬汤喝,刚到鱼塘边,就听到芦苇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微风吹过,竟有人影绰绰在晃动,分明是隐藏着一支小部队。这正是国民党伪区长杨飞天率领的一支还乡团匪徒,在枣县被稽昌明打得七零八落后狼狈逃窜到了梨庄,准备血洗梨庄稽家村。正当他们躲在苇荡中进行最后的筹划时,晨曦中走来了稽老爷子。稽老爷子被仇恨的目光所包围。有人指着他说:“这老家伙就是稽昌明家的死老爷子。”
“我们把他干了吧,这老东西是来找死的。当年共产党闹土改,就是他第一个冲到我家把我爹逮去游村的,我爹回来后就被活活气死了。”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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