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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第2页)

于是他们情不自禁,两相情愿,两心相悦地在水中偷吃禁果。这潇洒的吃法,就有如孙悟空进了玉皇大帝的桃园偷吃仙桃那样放肆随意。他们仿佛是水中诞生的龙蛇在交尾,将两个生命的有机体化合成一个有生命的蛋白质原细胞,从温暖的海洋中诞生,在银色的月光下跳跃。于是社会的伦理道德,家庭的责任感,通通化为泡沫似的热浪,在温热的池水中消融、化解。人类在变成龙蛇的躯壳时,人类的灵魂也随之而去,替代的只是人类原始的兽性。

一番伏羲和女娲的龙蛇交尾,朱伯仁和段玉芳淋漓尽致地品尝了人类原始的激情。他们赤身裸体,无牵无挂地向碧波清纯的冷水池游去。融解了体内久已积压的欲望,他们像是卸下了包袱的旅人那样轻松愉快。回归大自然的天趣和无挂无碍的感觉,使他们灵感大发,妙语连珠。

朱伯仁仰躺水面,四脚朝天地说:“对整个人类来说,偷吃禁果反映了人类向往未知的领域,追求智慧,探索真理的愿望。”

刚刚被朱伯仁在水中彻头彻尾,彻里彻外探索过的段玉芳一边踩着水,一边说:“人的欲望导致了由愚昧到觉醒,由野蛮到文明的过渡,也许这一切可能会伴随着不幸与磨难,却大大丰富了精神世界,使人类的智慧和文明得到开发。”

…………

此刻,星月无言,银辉漫地,晚风吹拂着密密的相思林,只听到四周沙沙的风声和温泉有节奏的潺潺流水声,树影摇曳,波光潋滟,增添了环境的神秘感。在这个神秘的宝葫芦中发出的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要等到三个月后才被揭穿,那时段玉芳和刘鹏的家庭彻底破裂,故事也不再神秘了。

段玉芳一个猛子扎到波底,一口气游到池边,钻出水面。她水淋淋地爬上泳池,用手绞了绞湿漉漉的头发,将一头秀美的长发拢在脑后,光着身子穿上浴衣,提着水淋淋的小物件,返回了房间。朱伯仁紧随其后,将她拥在怀中。此刻,演出大厅疯狂的音乐声仍在寂静的夜空回响,晚会到达高潮,煽情的柔姿舞将看客的情绪刺激了起来。演出大厅内气氛热烈,笑语喧哗,有如这夜空下的温泉水在潺潺喷发。

段玉芳在盥洗间用洗发香波、浴液将自己周身洗得香喷喷的,然后钻进了毛巾被,带着略感疲惫的满足酣然进入梦乡。

刘鹏浑身被那场撩人心肺的演出弄得欲火中烧却无处发泄。带着在演出大厅积郁的欲火,带着等待喷发的欲望,打开了客房门,一股馨人的香波味直冲脑壳。眼底出现的是段玉芳裹着毛巾被曲线诱人的躯体。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想亲吻一下段玉芳,却被睡眼蒙眬的段玉芳粗暴地推开了。

段玉芳嘴里嘟嘟囔囔地:“你搞什么搞,人家累死了,你看脱衣舞,还……还不满足。去,一边去,别烦我。”她翻了一个身将背对着刘鹏。

刘鹏却发作不得,他确实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大人拿了一个正着那样尴尬,红头涨脸,手足无措,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下,将灼热的欲火浇灭,心却像熄灭的炭火那样颤抖着发出“滋滋……滋滋……”的呻吟声。

他失望地退到洗浴间,对着淋浴头用热水猛冲一气,用香皂猛烈地搓揉着身体,仿佛要洗去浑身的污秽,仿佛要搓碎自己挡不住诱惑的身体。他哭了,伴着“哗、哗”的流水声,热泪无声地挂在两颊,又被哗哗的水流冲去。他放了一缸水,将自己洗净的身体泡在热水中。脑袋里却情不自禁地出现那脱衣舞女迷人的身体,鼻腔仿佛又嗅到那女人身上醉人的芬芳,于是他下意识地自己安慰起自己来。直到泄尽了体内的污秽,他才拖着疲惫麻木的身躯从浴缸中爬出来。他像是被掏空了身子的行尸走肉那样,毫无知觉地上了床,迷迷糊糊地与那个同床异梦的女人睡到天亮。

第二天他们去了亚龙湾。朱伯仁特地安排他们住在海南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凯莱大酒店,感觉了一番现代化酒店一流的服务。之后,他们又随着老师与常小姐去了三亚,观赏了海底珊瑚,游了南山寺。

恍惚如梦,充满着愉快和失望,交织着美丽和丑陋的海南之行结束了。那些刻骨铭心、使人兴奋恐悚的画面将永久定格在他们的人生画面上。有如风和日丽的晴空下在松软如茵的草坪中埋藏的一颗定时炸弹,终有一天会把这海市蜃楼似的美好景观炸得粉碎。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们上班、下班,带孩子、烧饭、编杂志、编书、会朋友,一切如常,水波不兴。

三个月后,时至仲春季节,段玉芳感觉体内异样,例假中断,不时出现呕吐,她开始惊悸地感觉她恐怕是怀孕了。

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刘鹏的时候,刘鹏却冷冰冰地告诉她,这绝对不可能,他们每次都是有避孕措施的。但是,丈夫还是冷静地陪同她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这时段玉芳似乎变了个人样似的,对丈夫嘘寒问暖,关心异常。在休息期间,家务活也开始主动去干了。妻子出人意料的转变,好比原本凶悍泼辣的面孔戴上了一张温柔敦厚的假面,显得虚伪而做作。她开始抢着接电话,捂着话筒耳语似的说话,全无过去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贵妇人气了,显得鬼鬼祟祟、神秘兮兮似的。两人心照不宣地,怀着各自的心思随着生活的流水将无聊的日子一天天向前推进。

原本沉默寡言的刘鹏变得更加沉默了,他经常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抽烟,家中仿佛潜伏着巨大的危机。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活生生的人不可能死亡,那么就只能选择爆发,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刘鹏原本是从来不翻弄段玉芳的皮包的,那天却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她随身带的那只鳄鱼牌小坤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那信用的是海南椰风出版公司的信封,那字分明是老师朱伯仁写给段玉芳的:YFbaby:3号的信,7号才收到。

别的暂搁,我要问的是,你现在的情况怎样了,望即告。我现在只感到周身难受,坐卧不宁,也许你此时正在(或已经)遭受痛苦,我真想替代你受此罪!我一直不忍心让你受这个苦,却又多么希望你能接纳我们的后代,可事与愿违,命运偏不作如此安排,心中实在不是滋味。疼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我感到有人蛮横地亵渎、伤害我惟一最最亲爱的人,却又无从去泄此愤恨。

尽管你那么怨恨我离开陵州,但我要告诉你,我是多么想在这个时候陪伴着你,和你说说话,帮你舒舒心,为你分担痛苦,为你倒茶、洗漱,烧些可口饭菜,让你依偎我小憩,领略一下静谧和温馨。我大体知道你作为女人所承担的灵与肉的重荷,但既已如此,还望你安心静养。听人说,有时处理得好在静养中反而可以除却往日的创痛,但若不注意,则会加深新的不适。我只希望你在任何时候,特别是在遇到困难、创痛和挫折的时候,多想想我,我永远和你心灵相通。我这辈子命中注定四处飘泊,灵魂与身心均如浮萍,任凭风吹浪打,但是我的心是追逐着你的。我不敢自诩我的心是如“金子般”闪光,但对于你,也仅仅是对于你,这颗心是透明和赤诚的,尽管它伤痕累累,残破不全!我自然希望你能了解我,给我温暖,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同床异梦的保姆,而是爱人;但我更应该多疼你,我知道你也需要有一个人百般爱抚你、理解你,我认为我是做得到的,希望你不要把这些作为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我在这方面确有些笨拙,但我不是孔子般的“巧伪人”。我不懂得传统爱的艺术,讨人欢喜,但我自始至终对于你,我惟一挚爱的Y是一片滚烫的心!此时此刻,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想,我也许不该向命运索取什么,而应该多为所爱的人做些什么,多去奉献,在付与中体会自身存在的价值,而不图报,何况命运安排给我什么,早已注定。我这种人注定不能在官场久混,乘我还在官场,我想为你做些什么。不!那是为我们俩做些什么。我在海南提的建议你是完全可以考虑的,乘当前出版体制有待改革之机,谁先面对市场谁便得利。狭路相逢勇者胜。趁旧的规范逐渐冰释,新的规范有待建立之隙,抢滩登陆,总会有所收获。在陵州的第二编辑部由你挂帅我便放心了。这其实就是我们在现行体制外的一块小自留地,这自留地当然尽可能用集体大田里的种子、肥料,收获的却是我们自己的东西。80年代过去了,90年代已经到来,我要加倍地呵护你,维护你,促成你所说的:“人的欲望导致由愚昧到觉醒,由野蛮到文明的过渡”,使你完成“内在与外在美的统一”,成为众人所尊重的真正的成功的女人。这些当然都需要金钱,而赚钱最好的机会则是旧规范瓦解之后,新规范未建立之前的混乱,在混乱中抓住机遇,挑战人生。我们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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