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楼更鼓响,已是三更时分。
“使君,夜已深,请入内安歇——”
这道献媚讨好的话音落地后不久,一道高拔昂藏的身影迈步入室,步态微有些迟滞,俨然醉玉颓山之态。
房门在他身后紧紧闭合。
室内只燃着一盏灯烛,光线昏暗,绕过一面黄花梨云石螭龙纹插屏,素幕低垂的床榻上,一截皓腕伸了出来。
那是极美的一只手,纤长、洁白,若上等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却比玉石多了温软的鲜活气,远远一望便知柔若无骨。
男人眉心一跳,于是意识到,榻上有人。
神情倏地转冷,长眸微眯,挟着一股凌厉的寒气直射床帐——
轻纱帘帷后影影绰绰,渐渐显出独属于女子曼妙绰约的身形,察觉到有人接近,那身形辗转扭动起来,像一条媚蛇,越是朦胧越浮想联翩。
若有若无的细碎声响,分明是女子隐忍的轻喘,娇柔幽咽,直勾人心中隐欲,让人禁不住想要掀开床帷,一窥艳景。
气息不自禁变得粗沉,体表瞬间滚烫起来,这炙热很快渗透进肤下,周身的血液像是烧沸了的水。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双手攥拳,试图压制那股澎湃的暗潮,却已由不得自己。
偏偏那只手的主人也并不安分,于虚空中无力晃动着,像是溺水的人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佩戴着的两枚莲纹白玉臂环已经滑到腕间,轻轻一动便碰撞到一起,发出泠泠之声,在寂静的暗夜,这声音如有魔力,直往人脑子里钻。
男人一窒,额际滚落一滴热汗。
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尽快离开。
转身之际,却被方才那只美手揪住了袍服一角。白与黑本该是泾渭分明,交织在一起却极具冲击。
因着她的这个动作,床帷开了一隙。
未关紧的窗户恰巧送入一阵轻风,微风斜揭纱帐,半张含春的粉面就此映入眼帘。水光涔涔、芙蓉泣露……
瞳孔微缩。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了琴弦,一种奇异的感觉划过心头。
呼吸之间,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长廊拐角处,立着两道身影。
“那药都给她喝下去了?别出岔子才好。”
“放心吧乳娘,我亲眼盯着的,魏使君进去前药就已经起效了。”
“阿弥陀佛。老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但愿她醒来别怨恨……”
“乳娘多虑了,能替了咱家九娘子,是她的福分。佛祖不会怪罪你,她若得了后福还得谢谢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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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已成炊,孟娘子,你就从了吧。”
方九娘的乳母郑氏看着对面,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劝说。
日上三竿,榻上的人早就醒了,身上只一件小衣蔽体,肩背大片裸露在外。
她生得极白,于是那些痕迹愈发醒目,尤其是胸前……
郑乳娘身后的两个侍女已害羞地低下了头,便是郑乳娘的老脸上也显出几分不自在。
当事人却浑不在意,双手插进头发里,抱头坐着,盯着虚空发呆。
郑乳娘进来时她就是这副形容,乍一看像个女鬼。不过即便是鬼,也是只雪肤花貌的艳鬼。
经了一夜摧折,乌黑丰盛的秀发现又被她揉得不成样子,却丝毫无损姿容,眉梢眼角反倒添了抹云雨春情,看上去更惑人了,多瞧一眼都忍不住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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