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人啦……”汪子玉第一次感到了生也恼火死也恼火的无奈。咋办呢?
能咋办?懒懒磨磨活着呗,宏元还靠她养大呢。要是有一天,死鬼子周放能回来,那就好了。
一天下午,子玉在厅坝里洗衣裳,宏元拿了根干谷草在旁边逗蚂蚁玩。高丙清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到了跟前才大声说:“嗬,洗衣裳啦?早晓得你在洗,我就将就一齐了。”
子玉一震,惊慌地站起来:“你……你来干啥?!”
“咋,你不是让我帮你打听周放的消息吗?你忘了?”
“他……有他消息了?他在哪里?还好吗?你快说呀!”
“就这说啊?”说着他抓住子玉抱起来就朝房间里走。
“你干啥子!放下!”,她一边抓扯一边叫喊,“放下,不放下我喊了!”
宏元见状跑过去,一边叫着妈一边去吊高丙清的手。高丙清手一拂,宏元就倒在地下。他一翻爬起来两手抱着高丙清狠劲地咬下去,高丙清痛得嗤牙咧嘴一声惨叫,随即抬脚一蹬,宏元便被甩出去,而高丙清手上的肉皮也掉了一块。周宏元摔在地下,哇哇哭起来。
老周两口子正好扛着锄头从外边回来,看到这般情景抡起锄头就要打下去。高丙清见状丢下子玉拔出枪来指着老周,“你要干啥?放下!”
“我要干啥?你还是官家的人,白日大青光,跑到我屋头来行凶?看我打不死你!”老周一边吼叫一边抡起锄头就打。
高丙清一边拿枪指着老周,一边大声喊叫着退到龙门外面去,跑了。
子玉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老周两口子看了看她,没有说话,放下他们手里的锄头,坐在檐坎上,表情木然地望着门外。他们气愤,他们无奈。他们想骂子玉不正经,想骂高丙清乘人之危猪狗不如,可是,喉咙里就象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们一门心思地想着他们的儿子周放,对正在一步步逼近他们厄运,却一无所知。
过了几天,老周和几个熟人一起去赶蒲江。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却是被人抬着的,并且早就已经没有气了。
同路的人说,回来的时候,在衬腰岩,不晓得咋的就和人家吵了起来,那人捡起一个石头,砸在他脑壳上,他哼都没哼一声,倒下去,就没气了。
那个人是谁,为啥吵,咋就会打起来,没得人晓得。
子玉的婆婆哭得死去活来,子玉也满眼含泪。
子玉感觉这事很奇怪。凭子玉晓得的,她公公这个人,在地方上这么多年,也没有跟哪个吵过嘴打过架。周围不管是本家还是近邻,没有人说他一个不字。这次是咋的了?不仅跟人吵嘴,还打架,把命都打没了。
“这事不能这样就算了,”林秀青说。
“哪咋整?”子玉问。
“杀人偿命,自古以来就是天理。”林秀青口里头是这么说,可她也清楚,他们为啥事吵得起来,又咋一石头就砸死了,没得人说得清,一切也都是个迷。打死他的人也没得人认得,找哪个偿命去?两眼一抹黑,一抓一个瞎,如何是好?
周家几个长辈既气愤填膺又无可奈何。“要不,去乡上报个案?”有人提议道。
“那我明天就去,”汪子玉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没用,”林秀青说。
“他们团防政府不能不管啊。”
“你忘了你哥……”
“那就到县上去告,”又有人提议道。
一提到县衙,林秀青心头一沉。那是她的恶梦。那里的人,县长,巡长,都是害死汪子林的人,是她的仇敌。去找他们告状?那不等瞎子点灯,白费蜡?
但是,不去县衙,又能去哪里?这人凭白无故被人打死,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到底行不行,也要试过了才晓得。于是,她说:“管他咋样,明天我陪你去试试。”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们就上了路,太阳一竹杆高就到了衙门外面。林秀青拉着汪子玉就朝里面闯,却被门口穿着黑衣背着枪站岗的拦住了。
“你们没看清楚?这是哪里?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吗?”
“看清楚了啊,我们就是来找县大老爷告状的!”
“告状?告啥状?现在不兴叫县大老爷,叫县长!”
“我们就找县长!”
“县长也是你们找的?快走开!”
“我们咋就不能找县长了?咋就不能?现在不是民国了吗?咋就……”
“咋的啦,咋的啦?”一个身穿中山服的人恰巧从里面出来,见两个站岗的与两个女人争执,便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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