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糖。”
“……那你轻点。”
两个小孩牵着手走出了校门,我看着她那张好像要把欢乐溢出来的笑容,问她:“小涵,你是不是天使啊?”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傻瓜,天使的脑袋上可是有光圈的。”
我呆呆地用手比了一个圈举在她的头顶:“呐,你现在有啦。”
“这不算啦哈哈哈……”
她又咯咯地笑起来了。
最棒的一天!我想。
最棒的一天,确实。
小学有她陪伴的前三年是我最幸福的几年——竟然每天都有人对我笑,关心我诶!
这种美好只持续到了三年级。
到学校报到的时候没有看到她,我以为她睡过头了,等来的却是她已经跟着父母去了大城市里上学的消息和一封粉红色的信。
我讷讷地从班主任手上接过信,没有哭,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缺了一块。
我希望这是个梦,我希望醒来后她还能咯吱我。
我觉得被咯吱好像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具体的说,是被她欺负。至少那样,她还在我身边,对着我笑。
那一天是阴天,穹顶上洁白的云彩被泼了一层乌墨,酝酿着低沉。
可在下午,千千万万道光矛捅破了墨云的阻障,光在天空中横折交织,那是一道彩虹环。
“那是小涵的天使环吧?”
我想着:“我要是能给她一个彩虹环,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或许是这个原因,在所有小马里我最喜欢云宝黛西。
后来啊,我妈跟那个人渣离了婚,拼命要来了我的抚养权。一个女人跟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做抵抗,发誓要把她儿子没感受过的爱给补回来,把我保护的好好的。
看着我妈疲于应付世俗苦难的模样,我发现原来母亲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词语。
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真正的悲痛在当下是哭不出来的,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回想起,眼泪也就涌出来了。
我很认同。
觉得生活没了盼头,先后进了道观和一座偏庙,念神修佛以求清心,以及为了母亲的往生祈福。
有些小说上写过人的生命大抵是由色彩和情绪组成的。我对这话感同身受。现在只有想起我的老母亲和小涵时,心脏一抽抽的疼会提醒我一件事。
哦,我还活着,真tm操蛋。
这是我唯一会骂出口的事儿了。
过了几年,我的两个姨找到了我,把母亲留给我的几十万给了我。
辞了主持,我回了老家。母亲留给我几十万,我自己也攒下十来万,足够将那座把我养大的土坯屋换成了现代洋楼。
姥姥姥爷的两亩地在十几个孩子里给我划了三分地,弟弟妹妹们心疼我这个大哥,也是觉得这地无用,把他们的地都给了我。
我租了出去,是同村的人租的。
要价不高,一年一亩地一百而已,但他赖下来了,怎么说都不给,一副无赖样。
倒也无所谓,我只是不忍心让这片养大我的土地荒了罢。
顽童在田野中撅着屁股挖土捉地狗子的场景已经过去几十年的光阴,那些与我小时,拉着我的手叫我乖仔的老人们都已经入土了,大部分是喜丧。
在这走兽为财死的世道里,也算是件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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