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月看着方彦之的背影不过发了一两秒的呆,方彦之锐利的目光便立刻警觉地扫了过来。
见到来人是张怀月,他的神情才有所缓和,踱步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张怀月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熟练地挽住方彦之伸过来的手臂,跟着他往酒店的路边让了让,把出口让给陆续走出来的各位长官及其家眷。
过来接人的车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很快便将整个酒店前面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于是一些往日身娇肉贵,足不染尘的官员,太太们只好不断地后退,直至让到了酒店侧面一条窄小的小路上。这小路正好有个通向江面的下风口,彼时夜幕已经降临,冬季夜晚的寒风裹挟着江面刺骨的湿气,吹得一群刚从温暖室内走出来的人们瑟瑟发抖,抱怨连连。
为了参加宴席,今日张怀月的皮毛大衣下也只穿了件重缎提花旗袍,一阵寒风过去,她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哆嗦。
方彦之低头看她,略带关心地问了一句,“觉得冷吗?”
说罢,也不等张怀月回答,便领着她又往后让了几步,让她站到一个背风的夹角,之后还微微侧身,将她身前的寒风也尽可能地挡在身后。
对于方彦之时不时展现出来的绅士风度,张怀月也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只是,这样的站姿却令得张怀月只要略一抬头,便能正好看向对方束着领带的领口衣襟,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她极不自在,只得微微侧过脸,努力将目光投向远方。
渐渐适应了昏暗不明的光线后,张怀月的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于是便发现这条狭窄的街巷尽头,竟然还有一个更加阴暗逼仄的转角,而那转角之处此刻竟安安静静地挤满了人。
张怀月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看去。
却发现这是一群神情瑟缩,衣着破烂单薄的流浪者,大多是些老人与孩子,此刻正挤挤挨挨地坐在一漆着红漆的低矮小房子背后。
见着他们这一群衣着光鲜的人靠近过来,这些流浪者的神态动作变得愈发地瑟缩不安,一言不发地挤得更紧。
张怀月勉力分辨了一会,这才意识到那个漆着红漆的小房子似乎是华懋饭店的锅炉房,正有一条巨大的管道从那阴暗逼仄的小巷里延伸至华懋饭店的主建筑上。
而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童和老人正是靠着那管道散发出的一点点微弱温度,勉强抵御着冬夜的刺骨寒冷。
张怀月的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忍,但她忍住了没有声张。
她知道,这条小巷正是因着僻静无人,这些人才能得以躲在这里取暖。可一旦被发现,只要他们这些客人之中哪怕有一人表示了不满,酒店的人就会立刻将他们驱逐。
但即便明知如此,她挽在方彦之手臂上的手指仍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方彦之比她更早适应黑暗,也早已发现了那些躲在这巷子里的人。意识到张怀月忍耐着没有出声的缘由,方彦之不由微微一哂。
他抬手冲着对街一辆汽车打了个手势,然后便见那辆停在远处的汽车驾驶室门被人推开,老杨三两步跑下车,来到了方彦之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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