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答应,大哥虽然不懂水利,但至少不会以权谋私。”
杨幼清边走边道:“以后这些事情,可以告诉我。”
禁军来往匆匆,火势逐渐被控制,戎策随杨幼清行走于两排高大的红墙之间,手中朱砂画的黄符烧了大半,不知不觉绕一圈又回到了泰明殿附近。
“老师,您说这金狮会不会早已跑出宫城?毕竟许时便已经走火,现在都快接近许正。这宫中到处都是早年间伏灵司刻下的暗符,还有几处宫殿园林设计本就参照驱邪的阵法,别说活了的石狮子,就连一只小鬼都见不到。”
杨幼清远远地看着战文翰用黄符测试石狮身下的大理石底座,想要寻找到妖魔的痕迹。他目光上移,望着仍旧守在原地的两只金狮,和描述中的一样,神态凶狠,公的脚下踩着球,表示纵横寰宇;母的抚摸小狮子,母仪天下。
“阿策,中间那只本是什么样子的?”
戎策回忆片刻,说道:“半蹲的,嘴里叼着一个球,花纹没有这么美观,但是神态好似真的雄狮一般,威风凛凛。可如果他是什么妖兽,为何伏灵司这么多年未曾察觉?”
“能够隐藏气息,还不被你这双眼睛发现,至少活了千年。”杨幼清看着已经灭了火的泰明殿,还有来来往往的脸上黢黑、身上水珠凝结成冰却毫不察觉的禁军和御林军。
他忽然顿住了,继而转身望向戎策:“你说,你当年玩皮球的时候引发的火灾?”
“对啊,都说了不关我的事,往我身上扣……”戎策没好意思在宫里骂脏话,把后半句隐去。
“阿策,你的皮球哪里来的?”
戎策愣了一下,说道:“就是李承从淮静……”他忽然哑然,不对。不管是李承,还是那些小跟班,谁都没有拿一个皮球从后宫跑出来,他们是偷偷摸摸从儒学先生的课上跑出来的。
那么是哪里?戎策下意识抓紧身侧的衣袍,伏灵司制服上的镇墓兽又被他抓得满是褶皱。他一阵头皮发麻,那些最不愿意回忆起的往事再度浮现,他以为人长大是会忘记事情的,但是偏偏记得更牢固。
他记得亲生母亲齐妃拿陶瓷枕头扔到三岁的他身上,他记得大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骂他是一事无成的废物,他记得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太监在被他撞到衣角之后,偷偷撕了那件衣服扔掉,说是被假山勾破。
他记得父皇命他出宫的时候,那如释重负的神情,还有母亲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时,自己破碎的心声。
“老师,”戎策一把抓住杨幼清的手,师父手上牛皮的护腕都被他攥得吱吱作响,“我记得,我在金狮嘴里,拿下来一颗铜球……”
第73章上房揭瓦
杨幼清忽然觉得戎策像是一只哭丧着脸的奶狗,越看越像,然后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记起来就行。”戎策没被老师一巴掌推开反而受到温柔的抚摸,一瞬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听杨幼清说道:“估计此次又是有人拿走了铜球,只不过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
“等等!”戎策忽然松手,慌乱地从怀中掏出那本古籍,然后高喊一声,“李承!给我盏灯!”
杨幼清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今晚找到的?早不给我?”
“这不是忙忘了嘛,对不起老师,下次我注意”戎策快速翻页,不慎弄破了两页,更加心急如焚,“您看这里,这句话,第一任伏灵司监察写下的。”
“书中提及前绎守护古物三个,一被前绎国师带至南绎,二被金狮镇守,三似是丢失鱼灭国逃亡之时。”杨幼清低声读出来,眉头紧皱。如果没猜错,第一个就是丧气鬼所说的,被国师带到南绎的铜球,而第二个是今晚造成火灾的罪魁祸首,至于第三个,极有可能是戎策从黄泉带回的那块烂铁。
杨幼清将书略略翻了一遍,看到周荐章带人赶来增援,亦或是打探,随即将书收起来放入怀中。
他给戎策使了个眼色。戎策会意,一扫眼中的焦虑,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往事埋在心里,带着李承走上前去,见面就是一张笑脸:“周统领,辛苦兄弟们了,这才多久,火就灭了大半。”
“不辛苦,”周荐章年纪大他一轮,平日里对这些小辈没什么好感,直接跳过他,“杨监察,查到真凶了?”
杨幼清似笑非笑,毫无表情却双眼紧盯,眉毛微微耸动。戎策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直觉告诉他,这两个老家伙有一段故事。
“太祖皇帝曾说,金狮镇守北朔,保佑家国平安,此话不假,”杨幼清慢慢走上前,他比周荐章低一品,但是并未行礼作揖,“作恶的是夺走金狮嘴中铜球之人,试问周统领,何人能够夜闯皇宫?”
周荐章回道:“今日起火前,曾有人在印绶监见到身穿黑衣之人。”戎策心想,他大爷的那不就是我吗,这次可真的和他没关系。不过周荐章又说道:“巧的是,同时,御林军在午门附近见到了另一个贼人。”
原来当时尚筑不是偶然走到了墙边上,而是他在追另一个人,所以见到骑在墙上“往回跑”的戎策会大吃一惊。戎策不小心做了别人的同伙,他知道这次又要被杨幼清骂惨。
杨幼清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分明严肃,但总让人觉得他在讥讽嘲笑:“一个时辰都没抓到刺客,看来周统领要严加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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