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夏初,维斯科便已经出了问题,根据控告材料,他当时便设法让米切尔和尼克松的商务部长莫里斯·斯坦斯帮忙,买通证券交易所管理委员会撤销对他的控告。他们的谅解是维斯科付给斯坦斯25万元的现金,而米切尔,按照控诉的说法,则“为了维斯科,对证券交易委员会施加影响”。后来爱德华·尼克松扮演了代送贿款的角色,他用棕色公文包给斯坦斯送去了20万元(第二次又送去其余的5万元)。米切尔安排维斯科、证券交易所管理委员会主席和委员会总顾问进行了会谈。但不知怎的,证券交易所管理委员会还是继续起诉。
1971年,当共和党的竞选资金正开始源源而来的时候,白宫也在忙于1971年的各种辅助性的政治活动,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为了来年的总统选举。比如,他们编集了一份政敌名单,这份名单在科尔森的指导下,编成一本厚达四英寸的档案材料。杰克·安德森、詹姆斯·赖斯顿、简·方达、巴布拉·斯特赖桑、保罗·纽曼、格里戈里·佩克、卡罗尔·钱宁等人都在名单之内。奥蒂斯电梯公司的总经理也包括在内——看来是因为尼克松圣克利门蒂住宅的电梯不好使——此外还有底特律黑人议员约翰·科尼尔斯。在科尼尔斯的名字后写着这么一句批语:“以具有喜爱白种女人的弱点闻名。”1971年9月9日,科尔森选出20个人作为“打击目标”,然而,总统的工作人员中谁也想不出有效的攻击办法。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丹尼尔·肖尔(科尔森称他是“宣传上的一个真正敌人”),在这年夏季受到联邦调查局的审查,但结果只是使白宫感到难堪。罗纳德·齐格勒解释说,肖尔受到审查是由于正在考虑给他安排一项政府工作。
尼克松的几个助手——休斯敦、迪安、考尔菲尔德——想说动国内收入署给他们挑出的纳税人制造麻烦,但都没有成功。署长伦道夫·思罗尔辞职,至于辞职理由,据他当时说,“是我和总统之间的事。”白宫竟荒唐到给国内收入署写了一些匿名信,暗示科尔森名单上的人有逃税行为。也许正是这种恶毒的蠢事,最后不可避免地致使搞阴谋的人到一定时候就会断定某个人在对他们搞阴谋。他们心目中的那个人就是埃德加·胡佛,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存有他按白宫的命令取得的电话窃听记录。罗伯特·马迪安说服胡佛的一名助理偷来了这些记录,把它们锁到埃利希曼的保险箱里。胡佛在1971年7月发现丢了这些记录,十分愤怒。
敢于对联邦调查局局长行窃的人,当然感到对于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粗暴一点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也正是在这几个月里,后来众所周知的共和党“卑劣伎俩”便已开始露头。攻击特德·肯尼迪的邮件是装在伪造的马斯基信封里发出的。一个冒充马斯基助手的人,给美联社波士顿分社打电话,指责肯尼迪是一种“分裂势力”;罗兰·埃文斯和罗伯特·诺瓦克受骗发表了伪造的马斯基备忘录,其中似乎暗示他正在进行一些可疑的活动。1972年12月1日,唐纳德·西格雷梯付给坦巴青年共和党员俱乐部主席50元,说明是要让他用这笔钱在佛罗里达州预选中破坏马斯基和杰克森两位参议员的声誉。这是计划中的第一笔付款,后来由于这个计划的暴露,西格雷梯被取消律师资格,并被判罪入狱。
有些手段是很复杂的。由于设想华莱士以第三党资格参加竞选,对尼克松的危害将会超过任何民主党候选人,因此,采取了许多办法去破坏华莱士的美国独立党。其中最荒唐的办法之一是米切尔和杰布·马格鲁德策划的,要求付给美国纳粹党1万元,用以劝说加利福尼亚州的美国独立党的选民改变党籍登记。这样做的理论根据是,如果有足够的选民转变立场,那么华莱士就会因登记党员人数的不足而失去候选人资格。这一着没有成功,美国独立党在这一时期内实际上增加了六千五百名党员。
另一个阴谋是针对特德·肯尼迪的,在可能和尼克松总统争夺选票的人中,他是一个最强大的对手。在这个问题上的设想是,既然这位年轻的肯尼迪的威望是约翰·肯尼迪的非凡才能的反映,只要贬低那位故总统,就能打击特德·肯尼迪。在1971年9月16日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记者询问尼克松对亨利·杰克逊参议员最近声明的看法,声明的大意是说,如果西贡政权更民主一些,那它的地位就会巩固一些。尼克松回答说:“如果这位参议员的意思是,美国现在应当利用自己的影响去推翻阮文绍,那我将提醒各方有关人士:我们原来进入越南的办法就是推翻吴庭艳政权,并与人合谋杀害了吴庭艳,但是,美国要从越南战争脱身,按我的意见,却不能靠推翻阮文绍。”这是政府中的人第一次指责肯尼迪政府暗中纵容了对吴庭艳的杀害,霍华德·亨特于是从中有所领悟。
亨特一直在仔细地研究五角大楼文件。他对科尔森讲,肯尼迪政府在谋杀吴庭艳一案中的作用,也许可以从当时国务院的电报中“推论”出来。据亨特说,科尔森当时建议他,“对电报加以修改”——篡改电报。亨特用刮脸刀片和照相复印机,伪造了两份电报。一份电报的日期是吴庭艳遇刺的前三天,开头就说,在今天的最高级会议上,不得已做出决定,万一吴庭艳或吴庭儒要求政治避难,你或哈金斯都不要进行有利于他们的干预。科尔森让《生活》杂志的一名记者去找亨特,谈到尼克松的谴责,说“这里面大有文章”。但是,这位记者怀疑其中有鬼,没有上钩。
这一阴谋的失败使亨特在这个月内第二次感到失望。另一次更苦恼的失望起因于前一年的4月份。在猪湾事件十周年那一天,亨特飞往迈阿密去同伯纳德·巴克共进午餐。巴克是个美籍古巴人,十年前曾是亨特的主要助手,现在佛罗里达州经营不动产,生意兴隆。这是一连串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中最早的一个环节。接下去就是埃尔斯伯格大量泄露五角大楼文件。第三个环节是四个人——尼克松、基辛格、霍尔德曼和埃利希曼——由洛杉矶乘直升机到圣克利门蒂的途中开始的。这四个领导人对泄密大发雷霆,尼克松认为同阿尔杰·希斯案件相类似,他们商议如何撇开联邦调查局,采取秘密行动,进一步调查。最后决定把戴维·扬从基辛格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班子里调出来,让他全部时间同“管子工”一起工作。扬后来把埃尔斯伯格这个球踢给了亨特,亨特又把它踢给了巴克。
但并没有马上就那么做。刚开始,“管子工”在当时看来是不会有问题的地方进行了探索。接近7月底时,他们从联邦调查局按常规传送到他们办公室的一份报告中发现埃尔斯伯格由贝弗利山的刘易斯·菲尔丁大夫给他作过精神分析已达两年之久。胡佛手下的两名工作人员打算盘问这位精神病大夫,但大夫不同意,提出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亨特想起来,中央情报局有个精神病科,专门编写那些性格使政府特别感兴趣的人物分析材料。根据国会给中央情报局的任务,工作对象是外国人——做得最成功的是,在肯尼迪总统去维也纳同尼基塔·赫鲁晓夫举行最高级会晤之前,关于赫鲁晓夫的分析——但也曾有过一个例外:就是关于“普韦布洛”号船长劳埃德·布克的材料。扬要求中央情报局局长理查德·赫尔姆斯把埃尔斯伯格作为第二个例外人物。赫尔姆斯同意了。8月初,关于埃尔斯伯格介绍写好,送到了中央情报局。
中央情报局谁也对它不满意,它完全不符合“管子工”的想法。中央情报局的精神病专家们似乎对埃尔斯伯格十分敬慕。(“无从发现,此人感到自己行动中有任何叛国性质。相反,他倒似乎是在按照自己认为是更高级的爱国主义要求行事!”)8月11日,扬和埃吉尔·克罗给埃利希曼送去一份关于这材料的意见,说它“相当浅薄”,毫无用处,强调他们相信中央情报局可以写出更好的材料。他们写道:“我们明天同首席精神病专家伯纳德·马洛伊大夫见面,将设法让他明白我们期望的细节和深度。”随后,他们就越过了界限,考虑到进行犯罪活动。他们接着说:“在这方面,我们准备建议采取秘密行动,检查埃尔斯伯格的精神病大夫仍然保存的对他进行精神分析治疗两年的全部病历。”意见书最下边写着“同意——反对——”字样。在同意一词后面,埃利曼草签了自己的姓名字母,还附了一句话:“如果你们保证此事将来不致被追查出来的话。”
正是由于这一条件,限制“管子工”必须使用同白宫没有任何联系的秘密工作人员,才促使亨特吸收了巴克,又通过他吸收了另外两个古巴人——费利佩·德迪戈和欧亨尼奥·马丁内斯。亨特对巴克只是讲,需要他帮着查清一件“关系国家安全的事”,授权的官员“地位在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两者之上”。他说,这项任务涉及一个向苏联使馆递送情报的叛国分子。除了俄国人订阅《纽约时报》外,这种说法是完全不真实的。后来,巴克在狱中发觉这种欺骗,认为是不能宽恕的。撇开道德问题不谈(这里边的主要人物当时似乎谁也没有考虑到有什么道德问题),亨特的粗心大意也实在惊人。他没有告诉巴克不要随身携带亨特的电话号码和缩写地址(“W·H”与“W·House”),从而使他自己同亨特联系起来。他甚至也没有确实查清巴克的人是否同政府毫无牵连。其实,他们当中的马丁内斯就是在中央情报局领薪金的古巴密探。
同时,亨特和他在这次奇怪冒险中的伙伴利迪都是由中央情报局装备的——这又是违犯该局规章中不得在国内进行活动的条款的。埃利希曼打电话给赫尔姆斯的副手海军陆战队罗伯特·库什曼将军要他全力帮助亨特,但他只说这人“是个忠实可靠的雇员,是有关安全问题的一个顾问”。至于这项任务的性质,埃利希曼也没有具体说明。在他们后来会面时,亨特对库什曼说:“白宫责令他执行一项非常敏感的任务,要他访问一个我们对其思想倾向不甚有把握的人,并从他那里取得情报。”还说,他需要“临时的假名证件”,“某种随身杂物”和“从事一次特种活动用的某种程度的化装”。
在赫尔姆斯批准后,中央情报局技术处向亨特提供了一张社会保险卡和驾驶执照,名字却写成“爱德华·约瑟夫·沃伦”。利迪证件上的名字是“乔治·伦纳德”。还发给亨特一副红棕色的假发和一个类似假牙的装置,以便在打电话时改变原来的嗓音。此外,利迪还得到一架装在烟丝袋里的微型照相机。1971年8月25日,这两个“管子工”飞往加利福尼亚,执行初步侦察任务。这次成就不大。亨特在贝弗利山的北贝德福大道450号菲尔丁大夫的办公室外面为利迪拍了一张全身照片,然后就走进办公室,告诉一位女清洁工说,他是医生,并且给那间房间拍了照。他们两人测定了从那里开车到菲尔丁大夫家,计算了所需的时间,然后就飞回华盛顿。在那里,中央情报局派人赶到机场,把亨特的胶卷取去冲洗。到了白宫,这两名“管子工”说服他们的上司,闯入那位精神病大夫的办公室去行窃是可行的。扬把最新情况报告给埃利希曼,并在一份新的书面意见中建议,说服国会的某个委员会去调查五角大楼的泄密问题。他写道:“我们已经着手在报上宣传埃尔斯伯格的消极形象。如果利迪和亨利的计划进行顺利,十分需要有一个全面的行动计划,用来配合国会的调查。”
闯入贝弗利山住所的预定日期是1971年9月3日,行动的时间是晚上9点。整个行动计划在细节上都是经过精心筹划的,完全和亨特参加猪湾事件时的做法一样,其成果也大致差不多。动手前不久,这几个古巴人用假名登记住进贝弗利希尔顿旅馆。他们中两人穿上送货人的服装,把一个大型衣箱送到北贝德福大道,衣箱上面贴着几条标签都写着“急送菲尔丁大夫”。那位女清洁工让他们进去,他们把箱子搬进去,出门时把门锁打开。利迪在房子外面周围开车打转,注视着爱多疑的警察。亨特带着一架步话机在菲尔丁家周围守望,如果精神病大夫出现而且前往办公室,他便立即发出警报。
午夜前后,古巴人再到医生办公室去,却发现——这对以后出现在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水门大楼办公室的情况显然是个恶兆——那位女清洁工还是把门又锁上了。他们撬门进去,从送去的箱子里拿出一架照相机和一台聚光灯。他们的计划是要拍下埃尔斯伯格的病历,很不幸,他们找不到它。他们把菲尔丁大夫的文件摊在地板上,但没有发现所需要的东西。他们找到的惟一的东西只是一本写有埃尔斯伯格姓名的通讯地址簿。他们把这个地址簿和扔散了的文件都拍了照,证明他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白白地折腾了四个小时之后,这几个人返回旅馆。利迪马上从那里打电话给华盛顿,告诉克罗说,干得“干净利索”——菲尔丁大夫肯定不同意这种说法,但利迪的意思只是说,他们没有被抓住,尽可能说得体面些。回到首都后,亨特不得不告诉白宫,他们的任务已完全失败。根据埃利希曼后来的证词,他当时不打算让他们再试一次。埃利希曼还有一个对亨特不利的消息,库什曼将军根据赫尔姆斯的指示,已经打电话来说,虽然中央情报局很愿意帮忙,但再干一次是不能考虑的。“管子工”现在完全得靠自己干了,而干出点什么名堂以表明他们并非白拿钱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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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宫策划的第一次行窃行动以后的那个星期,一个悲剧性的插曲强调说明了尼克松执政时期使美国人陷入深刻分裂的一个问题。争执中的一方,持有一套价值观念,认为批评他们的人不开明,不近人情,另一方是批评他们的人,嘲笑开明人士是“纵容主义者”。这个悲剧性事件便是美国历史上流血最多的一次监狱暴动。它发生在纽约州西部的怀俄明县,四周都是装有白护墙板的住宅,红色的谷仓和银白色的高大的青饲料贮存塔的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占地55英亩,四周围以30英尺高带岗楼的灰色混凝土墙的监狱。监狱四周都是茂密的玉米和黄花菜地。反省院以附近的城镇命名,使用了古代雅典平原的古典名字——阿提卡。
纽约州把阿提卡叫做“改造机构”,但是并没有做出多少改造工作。在院长文森特·曼库西的严厉管理下,院里没有什么职业训练,对犯人更少恻隐之心。稍微违反规章就给关进单身囚室——“包厢”。去囚室的途中在电梯里便会遭到刻意的毒打。一个月只发给他们一块肥皂,一卷手纸。如果他们在一百度高温,他们通常叫做“加尔各答黑洞”【指加尔各答的一所拥挤的监狱,据说1956年由于暴动,监狱里的英国囚犯一夜之间有123人被杀死。——译者】的金工车间干活,一天也只给25美分的报酬。最丑恶的莫过于监狱当局的赤裸裸的种族主义。2254名犯人当中,75%是黑人或波多黎各人,而383名狱卒则全是白人。看守人员公开偏袒白人犯人,嘲弄黑人,把自己的警棍叫做“黑鬼棒”。
监狱长曼库西对鼓吹民权的人士的回答是,他管理的是一所对安全至关重要的机构,阿提卡监狱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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