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
方幼萍还在为郑妍熙过分小心、而觉着有几分好笑。竹马哥哥问她,谁家的小公主回来了,她说‘你家的’,有什么错?又没说‘你的’。帅府也是少帅的家,那是叔父家里的小公主,不是应当应分?
方幼萍没沉浸在胡思乱想中多久,就先见叔父阴沉下去了脸色,语气冷冷道:“逆子呢?”
以前这是少帅的专有称呼,现在成了小少爷的,方幼萍算是看明白了,谁得宠,谁才有此殊荣,继承这个亲昵的美称。
蒋颐图不是因为做错事才失宠,但眼疾就让他没了利用价值。还可以享受帅府的富贵,但用以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没有了。
他可以安心做个浪荡公子哥,如果他愿意的话。若是不符合他心意,只能自己承担苦楚了。
“回大帅,小少爷还在房里。八成不是他故意不来的,而是没有下人通知他。”小厮说完,平时伺候小少爷那房里的小丫鬟立即不干了。
替自己申辩道:“大帅明鉴,小厨房还在烹饪着,婢子就去知会小少爷一声了。是小少爷说,他舍不得将娘亲一个人留在卧房里,马上就要跟娘亲分开,好舍不得。所以要珍惜一切跟她相处的机会,多跟她在一起一刻、是一刻。”
小丫鬟才不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承担后果,小少爷叛逆顶多挨一顿训,她若是失职,轻则挨一顿鞭子,重则丢了饭碗,她不想饿肚子。
“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惫懒失职,更不敢慢待主子。”
“惯着他臭毛病!整日惯吃惯喝,还惯着他毛病。现在年纪这么小,脾气就这么大,那还了得?”蒋理承火气腾地一下上来了,老幺虽没公开忤逆过自己,但那低落又厌世的神情,掩饰不住在母亲走后,蒋泓浩并不开心。那父子对视时,儿子那怨怼躲避的目光,也时常深深刺痛啊他。
如今儿子不听话了,不知长大了,还是母亲教唆的,竟然公开跟他叫板,那他如何能忍。
当父子之间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便只能在家中兵戎相见了。
“算了,消消气,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肝火旺盛容易生病。”方幼萍压住了他的手臂,掺杂着对他的挂念,还有对柴姣的物伤其类。
见惯了他对自己不爱的女人有多绝情,不知自己哪天会不会也落到那步田地,遇见何种领域。
“左右她在府上,从前也是当家主母,府上不少老人都认识她,别给她难堪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总不能男人胸襟还没有宽广。”
“她在我眼里不过草木沙石。”蒋理承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只是能轻易被小丫头哄好。尤其已经不记得,她有多久没这样温温柔柔地为自己着想了——给他关爱与讨好。
“我是想着你,怕我对她网开一面,会让你误以为,我对她尚有旧情。若是你不介意,府上不缺这副碗筷。”
柴姣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若是没有感情,又怎会动情绪?他的情绪很重要,不会轻易被影响到。
柴姣就像风出草动,而蒋理承不会为了微风和煦、亦或疾风骤雨,而引起自己情绪一丝一毫的波动。
下人很快将母子二人请来,柴姣低眉顺眼地对几个人笑一笑,才谨小慎微地入了席,坐在蒋颐图身边、蒋理承对面。
“你现在胆子是愈发大了,未经过我允许,敢回国不说,还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帅府。”蒋理承放下碗筷,对着她冷冷道:“谁给你的底气,又是谁在给你撑腰,真以为那个洋人废材,能庇护你一辈子?”
“对不起老爷,是我的错,我太过思念儿子,我实在控制不住。就像鬼迷心窍了一般,若是能看他一眼,亲亲他的小脸蛋,让我现在就死也值了,死而无憾。”柴姣从前在帅府乃至整个北疆,都能呼风唤雨的时候,就十分懂得收敛,不曾锋芒毕露。
如今大势已去,更不能放弃这份谨小慎微:“还请老爷恕罪。老爷坐拥万里山河,实不必为我这样的蝼蚁动怒,亦或浪费您宝贵的精力。”
柴姣给他戴高帽,但蒋理承并不接受、也不在乎这份捧杀,立即让她吃了闭门羹:“我计不计较是我的事,而不是你道德绑架。是我对你们太优待了,让你们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若真是古代帝王,我将你流放百里之地,你敢以冷宫妃的身份,回来看皇子吗?”
“父亲何必做这样的比喻,封建帝制就是你推翻的,怎么?你舍弃的糟粕,如今又怀念,还是想捡回来了?从前我还小,你不拿我当人,情有可原。现在我长大了,你还当着我的面儿,为难我母亲,你还有风度吗?配为一国之君吗?”蒋泓浩此言一出,饭桌上,陷入短暂诡谲的宁静。
过后,蒋理承终于压不住火气,怒不可遏地起身,伸手向管家,“拿我的马鞭来!”
蒋泓浩直愣愣地站在那儿,说什么也不肯跪,只瞪着他。小小的人儿,却将他的血性继承了十成十。目光坚定,那里面没有一丝惶恐,一字一顿道:“蒋理承,有种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今日没有力气反抗,等我长大了,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不管是肉体上的痛苦,你对我的殴打;还是精神上的痛苦,你不准我见我娘。我都会加倍还给你,千倍百倍的还给你!”
“你!”蒋理承起身后,被气的一阵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一阵心悸,握着鞭子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你是我生的,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今日就将你这畜牲打死,也好过你不懂人伦理法。”
“什么人伦?什么理法?你一边推翻封建帝制,一边又要尊重老祖宗的规矩吗?还有,我告诉你,不懂人伦理法的是你,你让我们母子分离,你没有人性!”蒋泓浩一句一句,就这样字字分明地回敬着:
“还有,你别厚颜无耻地说什么,是你生的我。你干什么了?我娘十月怀胎的疼痛,鬼门关走一遭是为了生我。你呢?你除了床上一哆嗦,舒坦了,就白得一个孩子。至于你在战场上,朝不保夕,也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跟我和我娘有什么关系?我们从前享受过,那你别的姨太太没份儿吗?你向我邀什么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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