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盈利依然不能接受,也不敢去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大冬天的,这个小浪蹄子泼了我一身水,差点让我着了风寒,你不管,还来惩罚我,你要宠妾灭妻啊?”
“我说了,我已经登报离婚了。再让我听见你是我发妻这几个字,我都会觉得恶心。”蒋理承终于失去所有耐心了,吩咐道:
“来人,给她灌下一碗哑药,让她终身都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以后谁再侮辱萍萍,这就是下场和后果。”
蒋颐图用受伤的手捂着脸,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很快有眼泪溢出,流了满脸,顺着指缝、缓缓淌下。
看到母亲自食恶果,他没有一丝快意恩仇的喜悦,却也没有任何搭救的念头。他只是觉得深深的悲哀。
“娘,我拯救不了你。也许能救你的,只有父亲。”
毛盈利被拉下去的时候,仿佛才终于看清了大厦将倾,尤其此刻被卫兵架住两只手臂,疯狂摇着头,嘴里已没有了咒骂:
“夫君,不,老爷,求您了!您是高高在上、智慧无量的神仙,我只是一条蛆。您能不能把我当个屁,把我放了就行。我今日不该来帅府,是我误会了,我以为男人功成名就之后,就会良心发现,知道还是发妻好。可恨我身边的心腹都是小人,没人告诉我真相。原来您不仅不是为了我,压根没想起我来,甚至非常讨厌我。我年轻貌美的时候,你就讨厌我。现在依旧讨厌我。”
当知道为自己歌功颂德,只会惹人厌烦后,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第一时间智商与口才都达到了巅峰:
“老爷,您何必去踩死一只臭虫,脏了您自己的鞋呢?我承认,这些年我是借了您的光,还当成是我自己的德性。被身边人的奉承,闭塞了双目。其实我非但没有德性,还败了德性。幸得您的光太闪耀,让我能败德这么久。”
毛盈利并非说漂亮话哄他,而是说着说着,自己也信了。
要怪就怪这些年,顶着大帅正妻的头衔,身边尽是阿谀奉承之徒,让她只需要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还没有人需要她去巴结讨好,让她少了伏低做小的功课。
“我在别处败德也就罢了,还败德到大帅跟前,我真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就是被自己蠢死的。”
毛盈利说着说着,便有眼泪掉了下来,声泪俱下。
见老爷不为所动,还在等候小厮往这边送致使人毒哑的药,万般不得已,只能将希望放在小姑娘身上。
“姑奶奶,小祖宗,方大小姐,你我同为女人,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是一个乡野妇人,您是有福气的人。能不能为了给您自己积德,饶我一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求您了!”
“小时候的事,谁记得呢?只是通过推理,我觉着你不可能抱过我。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从记事起,叔父就已经开始冷落二姨太了。那你呢?能拍的上号吗?”方幼萍冷冷地坐在餐桌旁,连看她一眼都显多余,她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圣母。
只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琢磨着下次该用什么花汁去染。
头也不抬、语气里也有几分漫不经心:“谁说要你命了,怎么?供养你挥霍无度时,你没珍惜过。断了你的粮草,就活不下去了?寻死觅活之前,先想想,谁吃你这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
“还是你有本事,我现在算是知道,帅府的姨太太,都是被谁赶走,又因谁被扫地出门了。若是五姨太还在,一定有这份善良。就算不是出于她本意,她有脑子,习惯性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我哪天翻身了,亦或老子不在,靠着儿子翻盘了呢?谁像你一样,做事总想着赶尽杀绝。”毛盈利拜错了菩萨,恐惧几乎要将她吞没:
“早知道,我一定不会跟你过不去。若是有人告诉我,招惹了你,后果这么严重。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去骂你,甚至我给你当奴隶都行。”
“可惜了,人生没有后悔药。还有,我对你没有墙倒众人推,就不错了。你指望我以德报怨,我也不是那种人啊。”方幼萍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连蒋颐图都有几分陌生的眼神,那里面剔除了看父亲时的妩媚,望自己时的俏皮,以及面对仆妇时的慵懒和仁慈。
里面只剩空洞与冷漠,没有怜悯、亦无憎恶,就像面对一个无关紧要、不值一提的人。比看路边的花花草草,还要冷漠三分。
“就算捞,也得捞值得的人。而不是你这种对我喊打喊骂,对叔父喊打喊杀的人。捞了你有什么用呢?让仆妇们都看到,对我言语侮辱、想拉我进祠堂责打、欲把我扫地出门、恨不能除之后快的人,我还不计前嫌地,为你周旋奔波,那以后谁都敢过来踩我一脚。因为知道,对我怎样搓扁捏圆,我也不会有任何报复手段,甚至依旧像条狗一样,对她好。以后,谁还能尊重我?”
蒋理承难得见他的小姑娘——肯放下身段,去挑拨离间,倒是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只是心疼。
这发妻是有多久可恶,让他家小迷糊,一向不爱与人争执、不是天生纯良,当然,他也不需要她纯良。只是慵懒,懒得与人争执。这世上没人值得她耗费精力去争执,在她眼里都是尘埃和蝼蚁。
“让萍萍去前线与任何人厮杀,都是我无用。我没保护好你,也没为你扫清障碍。”蒋理承说罢,见小厮已将药送了来,对发妻没有一丝眷恋:
“我怎么做,还不需要你来教我。何时一介山野村夫,可以指挥一国之君做事了?”
“爹,是药三分毒,还没有测试它的药性,我怕娘承受不住啊。能不能让儿代娘承受罪过?古有卧冰求鲤、彩衣娱亲,儿不愚孝,可实在舍不得娘,心疼娘啊。她是笨,但不是坏。”蒋颐图看见那碗毒药,终究是害怕了,没再像个懦夫一样逃避,而是站了出来,继续道:
“父亲,娘做错了事,不该逃避责罚。只是儿实在忘不了,幼年时,您常年在外征战,我就养在娘膝下,与娘一直待在乡下相依为命。直到我记事起,才回到的帅府。这份生养之恩,儿没齿难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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