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去客厅看书,”布鲁诺说。“起码我想来着。”
“嗯,去厨房待一会儿,”她说。“我有点话要跟柳特伦特·科特勒说。”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客厅,柳特伦特·科特勒当着布鲁诺的面把门摔上了。
布鲁诺满腔怒火,走进厨房,但是,他吃了这一辈子最大的一次惊。就在那儿,坐在桌子旁边,远离铁丝网的地方,是希姆尔。布鲁诺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希姆尔!”他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希姆尔抬起头来,当他看到朋友站在那里,他那可怜的脸上浮出笑容。“布鲁诺!”他说。
“你在这里干什么?”布鲁诺重复问,虽然他不是很清楚铁丝网的那一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觉得铁丝网那边的人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带我来的。”希姆尔说。
“他?”布鲁诺问。“你不是说柳特伦特·科特勒吧?”
“是他。他说这里有点活儿要我干。”
布鲁诺低头一看,桌子上有六十四个小杯子,母亲一般用它们来喝葡萄药酒,杯子都放在案板上,旁边放着一碗热肥皂水和许多餐巾纸。
“你究竟在干吗呀?”布鲁诺问。
“他们让我擦杯子,”希姆尔说。“他们说需要手指小的人来擦。”
好像是为了向布鲁诺证明他所说的是事实,希姆尔把手伸出来给他看。布鲁诺看着他的手,禁不住想到有一天人体解剖学课上,赫尔·里兹带来的骷髅的手。
“我以前都没注意到。”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几乎只是对自己说的。
“没注意到什么?”希姆尔问。
作为回应,布鲁诺伸出自己的手,他们俩中指几乎互相触及。“我们俩的手,”他说。“太不一样了。你看!”
两个男孩同时往下看,两只手的差别显而易见。虽然布鲁诺相对于同龄人来说要矮小,当然也不胖,但是,他的手显得健康而充满活力。然而希姆尔的手,血管在皮肤下暴突出来,手指比老树枝强不了多少。他的手,在叙述截然不同的故事。
“你的手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问。
“我不知道,”希姆尔说。“它以前跟你的一样,我也没注意到它变了。现在,我们这边的人的手看起来都这样。”
布鲁诺皱起眉头。他想着那些穿条纹睡衣的人,想着“一起出去”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想着把人们弄得这么不健康是不是不太好。但是,对于这几个问题,他一个也想不通。为了不看希姆尔的手,布鲁诺转身过去,站在冰箱前面找吃的。午饭还剩了半只鸡在冰箱里,布鲁诺的眼睛闪闪发亮,世界上没什么比灌了香料和洋葱的冷鸡更让他喜欢的东西了。他从抽屉里取出刀,切了几片肥嫩的肉片,连着调料一起在炉子上烤热,然后转过身,面向他的朋友。
“很高兴你在这儿,”他说,嘴里塞满了鸡肉。“如果你不是要擦杯子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我的房间。”
“他告诉我不能离开这个座位,否则我就会有麻烦。”
“我不会告诉他的,”布鲁诺说,努力装得很勇敢。“这不是他的家,是我的,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做主。他从来没看过《金银岛》,你相信吗?”
希姆尔看起来好像两耳不闻,而是两眼盯着布鲁诺时不时丢到口中的鸡肉片。过了一会儿,布鲁诺意识到希姆尔的眼神,马上有了负罪感。
“很抱歉,希姆尔,”他赶紧说。“我应该也给你点鸡肉的。你饿吗?”
“这还用问吗。”希姆尔说,虽然他没见过格蕾特尔,但是也知道如何挖苦。
“你在这里等等,我给你切一点儿,”布鲁诺说着,打开冰箱,又割下三片肥嫩的鸡肉。
“不,如果他回来——”希姆尔说,猛烈地摇头,不时回头看门。
“如果谁回来?你不会是说柳特伦特·科特勒吧。”
“我来这里是擦杯子的,”他说,悲伤地低头看着面前的肥皂水,然后又看看布鲁诺递给他的鸡肉片。
“他不会介意的,”布鲁诺说,他很奇怪希姆尔看起来这么的急切。“只是点吃的。”
“我不能,”希姆尔说,摇着头,快要哭了。“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他会的,”他继续说,语速极快。“我应该在你一给我的时候就把它们吃掉,现在太晚了,只要我一拿,他就会回来——”
“希姆尔!给!”布鲁诺说着,一个健步上去,把鸡肉片放在他朋友的手上。“快吃了。剩下的鸡肉足够我们家的午茶了——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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