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缘由后,杨保也悄悄叹了口气,不由得同情起来。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位表姑娘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若是当真要替病秧子崔三郎冲喜,日后定然会被那位刻薄多疑的二夫人给磋磨死。
而且那位慧觉法师分明是个巫医,命理之事本就是难辨真假,如此一来,对崔三郎的病也无益。
杨保将截获的消息一一说与了崔珩后,只见他脸色越来越沉,似乎眼中也有几分同情之意,于是斟酌着问道:“那公子,这封信还送不送?”
若是送,那便表示公子不愿插手这件事。
若是不送,那这位表姑娘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崔珩眼神落在那信纸上,但眼前却一遍遍的出现陆雪衣的脸。
讨好的,害怕的,哭求的,愤怒的……最后,只看见她抱着膝蜷在酒楼的角落里。
那时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他毁了,她应该是绝望的吧。
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尖锐的疼,崔珩捏着信纸的手一紧,几乎要将纸张撕碎。
杨保看着那用力到发白的指骨,料想公子应当也不会那么狠心。
然而这用力只瞬息便消失,紧接着,紧攥的手忽松开,崔珩只将纸张递给了杨保,淡淡地道:“放回去。”
杨保愕然:“那公子……是不打算出手了?”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问的好没道理。
明明是表姑娘先前一个劲儿地攀附他们公子,而后又避如蛇蝎,仿佛在耍人似的。
以他们公子的高傲,此时应当厌恶极了表姑娘的三心二意才对,又怎会相帮?
崔珩的确是厌恶,但与此同时又夹杂着一股说不明的烦躁,眼前总是浮现出她抱着膝无助的样子。
站在窗边沉默了许久,他想,只要她主动来求他,举手之劳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并未拦截,那封商议婚事的信仍是照常送往了江左。
***
雪衣是两日后才得知姑母已经给父亲写信的消息的。
多可笑,明明该冲喜的人是她,可是所有人都好像默认了无需征得她同意一般。
她忽然有点累,就好像无论怎么努力,事情总是还会向着梦里的结局发展,永远也逃不开。
婚事既然快定下了,那下一步,她还是要沦为二表哥的玩物吗?
这崔氏是百年望族,势力盘根错节,她一介弱女,同时被大房和二房盯上,无论如何抗争,都不可能逃开。
大约是避免不了的。
雪衣揉了揉眉心,其实她到现在都不知二表哥为何会这般逼迫她。
毕竟他出身摆在那里,什么样的燕瘦环肥没见过,便是她生的美貌些,也不至于勾的他这般大费周折。
认真回想起来,二表哥看着她时眼里的怒意似乎是要大过欲望的。
他毁了她的婚事,似乎也只是想报复她。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痛恨?
雪衣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从前如隔天堑,若不是姑母意外嫁了过来,若不是当初进长安是碰巧被他的马撞伤了额,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唯一的解释便是二表哥天生便是个阴沉性子,像梦里一样,一直都是她错认了。
雪衣无奈,隐隐在后悔自己当初招惹了他。
眼下,她若真的去冲喜,名分一定下来,这一辈子她都别想再逃开了。
更别提三表哥病好后,姑母还想活活逼死她。
但梦里二表哥最后是定了亲的,他那时大约报复完了,不再在意她了。
如此说来,相比去冲喜,只要她不对二表哥动情,那除了忍受一段时间屈辱,清白有损,日后还是可以自由的。
要命还是要清白,这简直不需要抉择。
雪衣慢慢攥紧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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