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内阁貌合神离,与岭南政府形同陌路。
拥有数量最为庞大的正规军队,训练有素的劲旅如卧龙盘卧在中华大地上,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核心势力。
面对昔日爱人的父亲,他心里也全是利益算计,身份衡量。连羞辱都不加掩饰,曾经那个为了恩师退让百里的人不见了。
“一个人,是真的会变,对吗。”我低声,“那颗心,那份感情,那曾经难能可贵的品质。”
“会啊。”蔡老先生说,“一个人的变化,藏在他看过的书里,走过的路里,吃过的亏里。这跟他的人生经历有关,短短这一生,我们都在往前走,都在变化。有的人变得更好,有的人变得更糟,总归都是经历了不同的风雨,沉淀出了不同的品性。我们没有权力指摘任何人,因为我们无法感同身受,除非将他们走过的路走一遍,才有设身处地发言的权力。”
我想起了纪凌修,下意识抓紧了双臂。
我无法想象他的经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变化,只是想想,心脏便战栗疼痛。
“我理解乾洲,他不是不见我。”蔡老先生说,“我代表的是一个组织,他面对的,便是我身后的组织。这种时候,我便不是我,他看到的也不是我。”
“先生高洁,应名垂青史。”我低声。
他大笑,“我是快入土的人了,是非成败过眼云烟,看开了罢!”他笑说,“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那个沈静姝沈小姐,现在我们组织里,赶都赶不走,天天跟在靳督军屁股后面跑!干活可起劲儿了。”
“靳安……他还好吗。”
“很不错,栋梁之才。”蔡老先生说,“听说他看书整宿不睡,练得一手好字迹,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都好,便好。”我缓缓起身,“蔡先生,您先回去吧,今晚上宁乾洲不回家,您守不到他。我替您跟他说说吧。”
“我们了解了施小姐的处境。”蔡老先生说,“不用太为难自己,靳督军不允许组织再给你任务,能做到的事情,他会去做。等你带着孩子过来了,我们再给你另作安排。”
我没言语。
“你也不用担心那些被枪杀的爱国志士。”蔡老先生说,“我们两手准备,做好和谈准备,也做好继续营救的准备。”
我缓缓点头,“不为难。”
回到办公大楼里,绣珍带我去休息的地方,笑说,“办公大楼的内院家属楼里,腾出来了两间套房,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做临时宿舍,一应俱全。宁帅经常通宵加班,我们把宿舍准备得很舒适,您安心。”
我心头揪起,在门口站定。
整洁典雅的中式风格,书香门第的窗明几净,室内墙面环书柜,有书桌和软榻。另一侧有个套间,似乎是卧房……
宁乾洲正拎着一盏马灯,往一侧的桌子上放。那马灯看似很古老了,并没点燃,像个装饰摆件透着复古的韵致。
瞧我过来了,他审定看我。
我的心高高吊起。
许是刚刚蔡老先生关于音音那番言论,勾起了我对爹爹的回忆,想起了我跟纪凌修再无缘分的一生。透过穿衣镜,看见自己偷偷哭过的眼睛泛着红。
“过来。”宁乾洲不容置疑。
我僵硬杵在原地,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的胳膊碰触着衣服下面的枪,琢磨着在龙灯节逃离之前,怎样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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