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怜了,小陈有些看不下去,伸手在他薄窄的肩膀上拍拍:“叶少爷,咱们进去吧。”
叶雪理这天晚上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里什么都有,甚至久违的出现了叶明诚和他死去多年的妈妈,但不管做得梦是什么,梦到的脸是谁,最后的结尾却都是鹤爵,还有他那双漆沉无光的眼睛,里面压抑着那么沉重的伤痛。
叶雪理满身是汗的醒来。
“雪少爷,您可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了,头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不停聒噪着,叶雪理艰难的扭过头,看到吴妈焦急担心的面庞。
他才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猩红,眼眶里热得厉害,眼珠子转一转就能立刻滚下眼泪来。
他想开口说话,嗓子却干涩的生疼,吴妈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忙站起身:“雪少爷,你发高烧了,烧了半夜,炎症都烧出来了,嗓子现在很疼吧,说不出来话先别勉强自己,你想要什么,是不是想喝水,吴妈给你倒。”
叶雪理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那么温柔慈爱,让他想到了刚才在梦里见到的妈妈,他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体质也一直不好,总是生病,那时候家里很穷,去一次医院就要花好多钱,即使如此妈妈也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
每次生病时都会守在他床前,用热毛巾给他擦身,握着他的手给他讲故事,如果是冬天,还会给他剥桔子吃。
那么冷的天,他们住的出租屋里没有暖气,妈妈就把冰凉的桔子放在衣服下给他捂热,然后才剥开喂到他嘴里。
他吃过药的嘴巴总是一股苦味,但是吃到桔子后嘴巴里就会变得甜甜的,他会忍不住砸吧着嘴巴回味一整天。
以至于以后的一年又一年里,时间久远到他几乎都快忘了妈妈的样子,却还是记得那一抹清甜的桔子香。
后来他就被叶家人接了回去,他见到了叶明成,那个高大的对他来说像是一棵大树的中年男人,他蹲下来抱住自己,说他妈妈病死了,以后他来照顾自己。
那是叶雪理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爸爸。
他第一次被妈妈以外的人叫他的小名,小雪儿。
那年他才五岁不到。
当天晚上他抱着妈妈留下来的唯一一张照片,在空旷又华丽的卧室里哭了一整夜,他想他死去的妈妈。
可是这个华丽又漂亮的大房间他却只睡了两个夜晚,第三天早上一个阿姨冲了进来,把他从柔软的大床上拖下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还那么小,小身子软的很,穿着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像是白生生的藕段,现在这些藕段都快摔碎了,还被那个漂亮的阿姨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骂的都是些他没听过的话,可是看着她狰狞凶狠的表情,抹得红红的嘴巴也张得很大,叶雪理知道,那些话肯定很难听,还好当时他根本听不懂。
没一会叶明成也跑了进来,他想把那个阿姨带走,却被阿姨在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在叶雪理眼里高大的像是大树一样的男人,被打了却只是一个劲的低头认错,还搂着她不停的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
叶雪理不想看到他爸爸那么低声下气的模样,忍着骨头快要散架的痛从地上爬起来,奶声奶气的跟那个阿姨道歉。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还是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后来阿姨被他爸爸带出去了,又过了半天,叶明成再次开门走进来,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眼睛通红,蹲下来温柔的抱了他一会,说了句“小雪,爸爸对不起你。”
当天晚上叶雪理就被送进了那个地下室里,那个他一待就是十几年的地下室。
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哥哥会下来给他送饭,那个哥哥瘦瘦高高的,肤色很苍白,看起来有些弱气,可是长得很好看,他说他叫楚敛,以后他来照顾他。
叶雪理渐渐跟他熟悉了,便叫他敛敛。
他那个时候还那么小,胳膊腿都细细瘦瘦的,连衣服都穿不好,敛敛就给拿来很简单的T恤衬衫,说只要从头上套下去就好了,反正他也出不去,就连裤子都不用穿了。
敛敛还会摸他的头发,说那么软,你长得也像洋娃娃,要是留长头发肯定会很漂亮。
敛敛还跟他说,你要乖乖的,听话,这样大家才会喜欢你,才会让你继续留下来,给你吃穿。
叶雪理每一句都记住了,他要乖,这样才会被人喜欢,要留长头发,因为敛敛说很漂亮。
他就那样过了十几年,那么漫长的十几年,他只有敛敛,敛敛会跟他说话,教他识数,给他洗头发,陪他长大。
他以为自己要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一天敛敛却跟他说要带他离开地下室。
他被送到了另一栋更加漂亮豪华的大宅子里,这里就像是书里写得宫殿一样,比叶家还要大很多很多倍。
来之前敛敛抱着他,叶雪理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敛敛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了。
叶雪理不知道他为什么哭,自己终于可以从地下室出来,他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大婚的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见到鹤爵,那么高大伟岸的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又凶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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