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走后,香秀心里更是慌了,她不敢去看眼前的邵元毅,虽说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对于男女之事却还是什么也不懂。旁人家的闺女在出嫁前,母亲总会悄悄儿告诉女儿一些闺房之事的,有的人家还会给女儿准备些“压箱底”之类的小物件,再不济也会拿两本小人书儿给女儿看看,可俞氏却什么也没有给香秀准备,就连临出门也不曾和她说过什么,直接让香秀两眼乌黑的嫁了过来。
香秀年纪小,脸面薄,犹记得当父亲和俞氏将她许给胡屠夫之后,一些邻里妇人每逢瞧见她,都要在私下里说个几句,诸如她那小胳膊小腿的经不得胡屠夫折腾,洞房后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香秀虽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个“弄”法,但一想起胡屠夫那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样子,心里总归是难受和惧怕的,而眼前的邵元毅,足足比胡屠夫高了一头不说,更难得的是他的身材不仅高大,而且挺拔,身上的肌肉匀称厚实,天气这样冷,他也没穿棉袄,只着一件单衣,却没有一丝畏寒的样子。
当日,她只盼着邵元毅能把她买回来,当个丫头使唤,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邵元毅竟会娶了自己。
“冷吗?”邵元毅看着香秀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她身上的嫁衣有些大,虚虚笼笼的裹着她瘦小的身段,倒也透出几分新媳妇的温婉来。
蓦然听得邵元毅开口,香秀的心就是慌了,她不敢说什么,只胡乱摇了摇头,察觉到邵元毅正看着自己,只让她更是慌张,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邵元毅上前两步,伸出手按了按香秀的肩头,嫁衣下,便是少女细致的肌骨,果不其然,香秀的嫁衣里并没穿棉衣,难怪会冻得这样厉害。
“棉衣呢?”邵元毅皱了皱眉,昨日,他分明从镇上买了崭新的棉衣,连同嫁衣一起让人送到了香秀家里去。
香秀脸庞发烫,不知该如何告诉邵元毅,他送来的棉衣被俞氏扣下了,那棉衣厚实,触手温软,只怕此时已是穿在了俞氏身上。
见香秀不吭声,邵元毅已是明白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香秀纤细的身段,低声道;“明日我再去给你买一件。”
香秀一怔,不由自主的抬起脑袋,结结巴巴的开口;“不,不用了,我带的衣裳。”
她没说假话,她的小布包里的确带了件棉袄,正是在西山看见邵元毅时所穿的那件,她原本也是想着将那件棉袄穿在嫁衣里的,可到底是新婚,总不好穿满是补丁的旧衣,方才作罢。更何况,香秀也听说了,邵元毅是花了二十两银子才从俞氏手里娶了自己,若是换了村子的其他姑娘,最多也就是五六两银子便可以娶回家了,香秀心里只觉得对不住邵元毅,又哪儿好意思再让他给自己花钱。
邵元毅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布包上,那布包已经很旧了,却还跟宝贝般似得被香秀紧紧攥在手里,男人眼底有暗流涌过,他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人,又一个人住惯了,身旁蓦然多了个小媳妇,委实是有些不太自在。
两人俱是沉默着,尤其是香秀,更是连动也不敢动,直到邵元毅走出了屋子,香秀才松了口气,可未过多久,男人便回来了,在他手上还抱了一捆柴禾,刚生上火,屋子里便是亮堂了起来,比起方才更是暖和了不少,香秀怔怔的望着那一片温暖,男人的侧影被火光映照着,一明一暗,只显得脸庞的轮廓深邃的令人心惊。
许是察觉到香秀的目光,邵元毅抬起头,一双黑眸扫了过来,香秀倏然一惊,赶忙垂下眼睛,手里的小布包却是攥的更紧了些。
男人心下了然,只不动声色的添好了柴火,继而一声不响的走出了屋子。
到了晚上,邵元毅将饭菜盛好,示意香秀来吃,香秀见他已经在桌前坐下了,她踌躇片刻,终是鼓足了勇气,从桌上端起了一碗粥,她没有坐,而是走到了灶房拐角,刚打算蹲下吃饭,就听男人的声音响起;“你做什么?”
香秀一怔,小声道;“我。。。。。。我吃饭。。。。。。”
在娘家时,俞氏是从不许香秀上桌的,一日三餐,香秀爹和俞氏,还有栓子,这一家三口都会趴在桌前吃饭,而香秀则是端着一碗饭,独自在灶房里吃,这么多年,香秀早已习惯,是以就连如今嫁人了,也还是没想过上桌,而是端起碗,打算去一拐吃。
邵元毅望着她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他这个小媳妇定是从未在桌上吃过饭,念起她在后娘手下遭的罪,男人心头微紧,乌黑的眼瞳中,几不可见的浮起一丝怜惜。
香秀端着碗,眼睁睁的看着邵元毅向着自己走来,她有些不安,碧水般的眸子里有惧意闪过,邵元毅没有说话,一手从她手中将碗接过,另一手则是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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