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瞧。”哈洛克左手用力一扯对方的头发,右手的刀一放,跟着就握拳狠狠击在对方的耳侧;那个人马上就被打昏了。哈洛克摸出一条生牛皮带,用刀一切为三,把对方的手脚分别绑死。然后又从对方身上摸出一块手帕,塞进他嘴巴里堵住。用剩下的第三段牛皮带,横过他的嘴这么一扎。然后他就把昏死的守卫,拖进松林一丢,朝屋子走。
“水上音乐”这时正奏到“快板乐章”的进行曲部分,号角齐鸣,弦乐部分掺杂在号角声中,交织成一段热热闹闹的庄典场面,乐曲声响彻屋瓦,共鸣不己。
哈洛克爬上石阶前的那座小土坡,一直走到距离第一扇有着纱窗帘的窗户前十尺之遥,才突然一蹲,向那扇窗子爬过去,他的头缩在窗台下方,然后向旁边移开身躯后才站起来,将脸一寸一寸的向玻璃窗凑上去。
他所望见的房间,完全与他在另一个时空所见过的房间,一模一样。旧而高级的东方地毯,厚重而又舒适的扶手椅,那些铜制灯具——正是麦锡的起居室——专用来招呼客人的地方。哈洛克曾经在这间起居室里,欢度过许多美好约时刻,然而并不是这一间。
他用半蹲的低姿,窜到这栋古怪建筑的侧边,绕过屋角,往后面推进——朝着一道他心中记得十分清晰的围墙,一道围住花园的围墙——几百哩之外的一座花园围墙,溜过去。一路上,他要经过三扇窗户,他马上再蹲得更低一些,凑上去查看。太好了,从第二扇窗内,他看到了他急欲想看到的景象。
那里面,有个大块头坐在沙发椅上抽烟,他的双脚搁在一张小咖啡桌上,正在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响,显然是想盖过交响乐的吵声。
哈洛克跑到墙下,用力一纵;双手攀住墙头的刹那,突然胸口上方肩膀处的枪伤,痛得几乎迸裂,他忍住痛苦,拼命将自己撑上墙头,伸脚一跨,先趴在墙头上不动,把呼吸调匀过来,让枪伤的疼痛消退下去。
下方,花园中的那些暗朦朦的花园灯,他仍然记得。柔和的灯光,从屋里透出,屋内摆了张棋桌,桌上有盏灯开着,桌旁有两张柳条编的凉椅,还有另外一些白色的柳条编制的家具放在屋内其他地方。曲折的小径绕着一块块花圃。
他在那里!他敬爱的老师,正坐在花园尽头的一张椅子上。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正在欣赏音乐,让曲调激发着他的思想。那副用玳瑁壳磨制成的眼镜框,仍然还架在他的鼻梁上,灰白的银发,如波浪般的披散在他那颗智慧的脑袋上。
哈洛克安静无声地将两只脚滑进墙里,用腹部贴住墙头,向下扭滑,轻轻的坠进花园之中。他先蹲在墙下的阴影里一会儿;交响乐这时正好演奏到钢琴间奏部份,所以电视机的音响变得比较大声了。
守卫会呆在屋中,那就是说,他会老老实实的蹲在屋里,直到哈洛克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出来。而当他有需要用到这些被那群骗子雇来的枪手时,他不是利用他,就是宰掉他。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
哈洛克缓缓从墙壁移开,绕过花园小径,朝麦锡接近。
不晓得是为什么,麦锡突然睁开了眼睛。哈洛克一看,马上把双手一抬,脚下加快向前奔过去,他拍手的动作,是想叫对方不要讲话——可是对方根本不睬他的手势。麦锡开口说话的同时,正是交响乐又开始变大声的时刻。
“太好了,米海,你能来找我太好了。我前天才想到过你,想到你写的那篇论文,那篇几个礼拜以前,你交上来的文章。那篇论文的题目是叫什么来着?‘黑格尔修正主义的影响’?还是什么类似的文章。不管怎么说,米海,黑格尔本来就是个最好的修正主义者,对吧?”
“安东……?”
突然间,在毫无任何警兆和表示之下,麦锡突然又从椅子上跳起来,两眼圆睁,脸孔扭曲着,拼命向后倒退,两手环抱胸前,用着可怕的低语哀求道,“不要!你不能……你千万不可以……靠近我?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的!滚开……滚开!”
哈洛克吓呆了,他两眼发直的瞪着对方,简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安东尼·麦锡已经疯了。
第三部 拼图竞赛
狭窄的山道上,四周一片漆黑,他们对于即将到来的摊牌时刻,感觉到益发的紧张起来……
第二十六章
“手举起来!靠到墙上去!两腿给我叉开!快!走过去!贴住墙,手指分开!”
哈洛克就象个白痴一般,两眼楞楞的望着,这时已像个小孩那样跪在地上,紧靠着一丛玫瑰花缩头缩脑的麦锡,然后才恍恍惚惚的听命走向墙边。他已经受惊过度几近休克,印象模糊,思想空白了。他的老师,他的世叔……他的义父……已经疯了。这个原来以他的无上睿智震撼了世界,以他敏锐的见解与观察力……现在竟然龟缩在花丛里,脑袋一直抖个不停,眼镜后面的那对眼睛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晓得到底看到了什么令他害怕的恐惧。
哈洛克耳中已经听到守卫走上来的脚步声,而且他也晓得,他马上就要被对方的枪柄敲中后脑了,但是那好象已经无关紧要了。
“咔!”的一声脆响,他只觉得后脑上爆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接着就是天旋地转……他什么都不知道了……黑暗落了下来……
他躺在一间起居室的地毯上,眼睛里还有着成千上万的金星在游来游去,太阳穴还在跳个不停,胀痛不己,粘了一大堆沙子的长裤,紧紧帖在他腿上。他听见有一大堆人正慌慌张张地在石阶上跑上跑下,吼着各式各样的命令。等他们进了门,他很本能地就去摸他的夹克、他的腰际;枪早被缴掉了,可是他却领悟到,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被搜过。显然那个刚才击昏他的守卫,准备把审问的工作,交给他的上司来办。
两个人走了上来:一个穿了军服,另一个则是便服。他认识那个穿便服的人;他是从国务院来的,也是“秘密行动局”的人,好象曾经跟他哈洛克在伦敦还是贝鲁特,要不就是巴黎,要不……共事过,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就是他,”穿便衣的说,“贝弗告诉过我说可能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的——反正果然是他。他告诉过我细节;没你的事了。”
“我只要把他弄出去,”穿军服的说,“你想干什么随便你,别的我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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