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邕脸色惨然;看了元公路一眼:“你与叶畅这奸贼小人一党;有何误会可言?”
元公路心中不由也怒了;李邕利用他将叶畅诱来在前;此时却说他与叶畅是奸贼小人;他挺直腰;神情肃然:“李公;下官敬你;乃是因为你身上仍然穿着大唐北海郡守的服饰;腰间仍有北海郡守的印绶李公若欲辱下官;且请稍待片刻;待下官将此二位介绍与李公;免得坏了朝廷法制”
“你说”
“这位祁公;讳顺之;乃刑部员外郎;这位罗公;讳希秉;乃监察御史。二公此来;途经博昌;命下官带路;来见李公。”元公路道。
虽然已经想到此二人身份;李邕脸色仍然露出惊骇之色;一个刑部官员;一个御史台官员;两人齐至;这可不是要将他带回长安城去的模样
至于元公路事先没有给他传递消息;反而算不上什么了——这两位严令之下;元公路哪里敢走漏半点风声
“二位……来此……”
“奉上谕;原北海郡守李邕不顾上恩;贪赃枉法;擅动府库、义仓钱米;特令我二人前来察问。”祁顺之冷声道:“李邕;你还不跪下”
“原本只是来察贪赃之罪;不曾想李邕你竟然还擅调兵甲;围攻天使;图谋叛逆”旁边罗希秉补充一句道:“在场诸人;莫非要从此獠谋逆;不怕祸及家人子孙么?”
这一声喝;那些衙役甲兵顿时慌了;谋逆这种罪名;哪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沾得的
当当的声音中;高举的刀剑都落在了地上;李邕此时也长叹道:“诸位;某自家之罪;某自当之;尔等退下吧……祁刑部;罗御史;他们不过听我之命行事;罪不在其;罪皆在我……”
说到后来;李邕不禁哽咽起来。
他已经年近七十;一向自诩有宰相才;但此次出事;便是能脱罪;今生仕途也已经到头了。
“李公”那些差役当中;便有人热泪盈眶。
李邕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众人只能退后;但有一差役却跪下来;膝行向前;对着祁顺之与罗希秉叩头道:“李公来北海之后;百姓安居乐兴;盗贼不兴;贫贱皆有所赐……”
叶畅苦笑了;这么一看来;李邕倒真是个不错的官。不过如今这种情形;他不可能去为李邕求情。而且就算想要求情;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在李林甫派出罗希秉之时;李邕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果然;罗希秉冷笑一声:“盗贼不兴;那是因为李邕便是最大的盗贼;竟然敢将手伸到国库之中;这是偷圣人的钱粮;盗天子的钱粮至于贫贱皆有所赐;那更是窃公库以邀私誉;擅收民望;果然谋逆之心昭著”
那差役没有想到自己替李邕求情;反而座实了李邕试图谋反的罪名;不禁目瞪口呆。叶畅微微摇头;他想起来;这位罗希秉与吉温齐名;在另一世的历史上留下了“罗钳吉网”之号;李邕彻底完了。
他懒得看李邕的凄惨;来此原是罗希秉奉李林甫之命所邀;既然到了;人便可以走了。因此;他转身欲去;然而就在这时;听得身后低沉的喝声:“叶畅”
叶畅回过头来;便看到李邕满目怨毒地盯着自己。
“李北海若是欲责骂某;尽管骂就是。”叶畅淡淡地道:“向朝廷举发你者;确实是叶某;怪只怪你自己了。”
“先举发韦坚、皇甫惟明;再举发老夫;果然;你不愧是写出夕阳无限好;逼死了贺知章的忘恩负义之辈好;好;叶畅;老夫有罪便有罪;但你之声名;老夫必将之传遍士林”
“笑话;韦坚、皇甫惟明之事;与某无关;你捕风捉影;不过是看中叶某身家罢了。若韦坚、皇甫惟明果真某所举发;某既敢承认举发你;又为何不敢承认举发了那二人?”叶畅冷笑:“将我名声传遍士林……好吧;你只管去做就是”
叶畅心中当真怒了;李邕在这等情形之下不自省;反而将所有责任推到他的头上来;还语出威胁
“奸贼;你就等着……”
李邕对着叶畅戟指大骂;叶畅又是一声冷笑:“说我奸贼;我行何奸贼何事了?倒是李公你;盗取公库;贪赃枉法;才是真正大贼孔璋当年劝你改德易行;为何会出此语;便是因为你乃无德无行之辈;空有声名罢了可惜;孔璋义士;竟为你这等人物窜死岭南”
这一番话说得李邕哑口无言;原本欲再骂的;可那“无德无行”四字却绕梁雷声一般;在他耳畔回旋。
“陈娘子呢;陈娘子其人何在?”哑了一会儿之后;李邕用沙哑的声音道:“她受我指使;其罪在我;你莫难为她……”
“此时此刻你还假惺惺怙名钓誉”叶畅被他彻底激怒;哪里还会留口:“我活着到了此处;那陈娘子下场不问可知她亦是烈女;与孔璋一般;有眼无珠;为你这无德无行之辈的虚名所害;死于非命;杀孔璋与陈娘子者;乃李邕汝”
说完之后;叶畅挥袖转身;大步而去。
李邕听得陈娘子也死了;心中突然一阵绞痛;他捂着胸口;向后踉跄了两步。
叶畅毫不理会地离去;他呆呆看着叶畅的背影;长叹了一声。然后便看到罗希秉狞笑着逼了过来。
叶畅心中当真是觉得郁闷憋闷;他自问并未做错什么;可是有些人只为了一点贪心;便将他逼成了敌人。若是边令诚这样的死太监倒还罢了;象皇甫惟明、李邕这般还算是有些才能的人;竟然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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