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印章不过小指头大小,底端呈椭圆形,萧见深以印泥染红,在纸上印下一个仿佛缺横少竖的怪诞文字。
萧见深辨别不出这个文字到底代表着什么,但这枚印章是从之前的那个刺客身上拿来的,想来也不过是刺客所在组织的身份证明。
再联系到刺客属于父皇,刺客组织必然也是父皇手中势力之一,那么……
#专门刺杀太子神秘组织#?
桌前的灯火摇曳他面上的光影。
太子神情平静。无人能从这样平静而威仪的表象之下窥探出他的心思。
他觉得专门搞这样的组织好像有点傻,随手便将其丢进桌案上一支不怎么用的笔筒之中。
月恰好从阴云中露出头来,幽微的光线透彻天地之间,在距离东宫西门外的一条小巷子中,刚刚扛着尸体出去的两个侍卫蓦然停下。几缕深红近黑的丝线出现在他们的身体之间。
最先停步的那个侍卫一只胳膊猛地一抖,这些横越半空的丝线就迅疾抽出缠绕回他的手上。他摸着脸向前走了一步,月光照亮他平凡的面孔和半边身体。
他注视着另外一个侍卫,那个侍卫在僵直数息之后,直挺挺倒向地面,已经和裹在被子里的那个一样没有了呼吸。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脸上取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他提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身轻如燕地在城中穿行,不过须臾已来到这两个侍卫本打算带他来的乱葬岗中。
他将尸体丢到地面便不再去管,只从贴身的衣带中取出眉笔与纸片,写下:
“行动失败,太子已与皇帝媾合。皇帝不可再信。
夜行人留”
接着他再要去取身份印鉴盖上,伸手一摸却摸了个空。
夜行人呆了一呆,回想起刚才与萧见深争斗的种种,整个晚上以来头一回面色大变,只觉得寒意从脚心滚滚而生到天灵,不由自主就想道:
太子心机不测,渊深似海——众人诚不欺我!
但现在想这众所周知的事情毫无意义。夜行人冷静了一下,立刻取出危急时候的联络方式,将今夜发生的种种与自己背后的主人再次取得联络。
这次的联络是通过一整条暗线进行的,虽然行踪隐蔽,消息传递的却不免慢上几分。因此当夜行人背后的人最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东方的天光已是初白。
他在下人的服侍之下起身洗漱,用过精心配制的早点之后,才在书房中书写好一份信件,将其封入一张黑色信封之中。
这封信件无抬头无结尾,只有一行七个字。
“薛茂卿乃傅听欢。”
他把信件交给身边的侍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太子不可再留。为防傅听欢与太子联手想分江山一杯羹,你快马加鞭,将其交给傅听欢的对头龙王梁安。”
今时今日,士林中还未听过薛茂卿,武林里却无人不识傅听欢。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他是危楼楼主傅听欢。
******
半夜在萧见深这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瞒不住宫中的。
消息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先后传进了皇后和皇帝的耳中。
皇后接到了消息还有些纳闷,心想自己这儿子难道真的如此看重他父皇,甚至为此不愿用那替代品?
而皇帝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他迫不及待连理由都不找,直接就让宫中的太监带着七个精挑细选出来仔细□□多年的男宠送到太子东宫中,保证个个俊逸绝伦允文允武还一腔热血痴心太子!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萧见深入睡与睡醒的这一阶段中。
等萧见深知道这回事之后,人都已经进了他的后院。
萧见深看着低眉敛目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让功,叹了一口气:“孤要微服私访。”
王让功揣测:可是去那琼楼?他就知道送上门来的哪怕再好太子也是看不上的,果然连面都不愿照上一次。哎,这后院又不知道要多几许心酸几具枯骨……
“孤要去城郊。”萧见深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话补完。这么多年来,他早发现如果自己不把想法认认真真地说出来,那最后的结果铁定与他的本意南辕北辙。
虽然结果与自己的预料出现偏差,但王让功倒没有感觉到意外,毕竟太子怎么也不可能见天的就出去猎艳不是?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太子绝对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俯仰无愧于天地的!
所以王让功十分了然:“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需多少。叫两个面生的侍卫跟着我就够了。”萧见深沉思说,“我去京郊的云桂村……这村子在那天波河附近,村中田地日日由河水浇灌,最是肥沃,昨日外公与孤说过豪绅与官员勾结侵占百姓良田的风气由来已久,孤亲眼去见见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宫内你便与母后说一声吧。至于其他人那里,就随意捏造一二,不得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王让功心领神会,伺候着萧见深换了一袭绝对不显眼衣服,又叫来两个武功厉害却从没有以东宫中人身份出现在人前的侍卫,便伺候着太子从后门离开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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