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意低着头一副腼腆模样,老夫人却惯是能说会道,自己说完了,又很快翻篇。
总之她也不是真心想关心常意如何,不过是做给淮阴侯看罢了。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侧过头向身后那一群丫鬟说道:“既然回来了,没人伺候可不行,咱们家在京城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不比你在民间随意。正好这批丫头是新买进府的,你也挑个丫鬟,平日里服侍你。”
随即便有几个面容青涩的丫鬟走了出来,站到厅内让常意挑选。
常意觉得老夫人拿腔拿调的,说起话来仿佛还活在前朝,认不清今日已非前朝的事实,有些好笑。
她扫了一眼,随手指了一个面容普通、让人没什么记忆点的瘦弱丫鬟。
她如今刚回府,在府里一片空白,若是收了老夫人的丫鬟,就等于要将一举一动放在老夫人眼皮底下,但她也没说拒绝的话,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径直收了。
老夫人这才满意。
“有名字吗?”常意随意问道。
那瘦瘦小小的丫鬟犹豫了一下,一板一眼答道:“奴婢名叫张辟。”
常意喝茶的手顿了顿:“既然你有名姓,那叫这个吧,不必改。”
老夫人轻描淡写:“这名字起得随意,人也难登大雅之堂。到时候也叫两个嬷嬷教规矩,别丢了大姑娘的面子。”
老夫人似是在说这丫鬟的名字,又句句指桑骂魁,暗指常意上不得排面,落她的面子。
她身后的大丫鬟应了声,眼里透出几分不屑。
几个没被选上的丫鬟都在心里庆幸起来。
被老夫人不轻不重刺了两句,常意也没什么反应,像是聋子似的,让老夫人舒心不少,想来她也和以前一般,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好拿捏的很。
时候还早,淮阴侯和常成雨都是男子,有些事情不方便插话,转而聊起些官场上的话。
虽然两人都没个正经官身,但男人对政治总还是关心的。
常成雨说起最近朝廷里人心惶惶,全是因为立后的风波,当今新帝想立发妻为后,宫内都已经改口,皇后也已经搬进了椒房,立后大典却迟迟不成,君臣僵持。
一是皇帝不愿在立后大典之后选秀,也不愿意充实后宫;二是因为妇孺皆知的原因,皇后嫁给皇帝也有十几年了,至今无所出,似乎是之前在战时伤了生育的功能。
皇帝不可能没有子嗣,这下朝臣和皇帝便僵持起来,皇帝连着敲打了好些家里有适龄女子的人,警告他们别生出别的心思。
“可惜圣上太过强硬。”常成雨语气玩味:“不然我家的姑娘都到了年龄,容貌也不输他人,未尝不可一搏。”
“入宫难道是什么好事么?”淮阴侯皱眉,并不赞同他。
“大哥,你可就不懂了,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就是金包银的空心镯子。”常成雨夸夸其谈:“我知道你想靠熙回重振家族,但这效果能有一位受宠的宫妃来得快吗?毕竟。。。。。。”
。。。。。。毕竟,淮阴侯府之前,在前朝也是靠裙带才跻身权贵的,一个淮阴侯府差不多出了□□位前朝的皇后贵妃——常意在心里说完了常成雨的未尽之意。
常成雨人不在朝堂,事情却知道的不少。
这一番话淮阴侯没放在心上,却有人听了进去。
“皇上也是一时冲动,哪有男人一成不变的呢,时日多了,皇帝自然会纳妃。”老夫人心里打起了算盘。
常成雨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圣上强智敏锐,我看那些人的算盘要落了空。”
说完,他看见常意的眼神还落在他身上,主动说道:“我总说这些,母亲和侄女怕是要乏了。”
恰好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进了院子,常成雨便捺下不再说话。
大夫人和二夫人纷纷入座,跟在她们俩身后的两个女孩也走到老夫人面前。
常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们一遍,大夫人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常熙回和女儿常笑莺。
其余还有几个庶女,和她之前在常家地位差不多,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大夫人不至于苛刻,但也无人关心。
现在跟在她身后的是妾生的二小姐常步箐,以及她自己的女儿常家三小姐常笑莺。
二夫人嫁入常家多年无所出,因此身后并无子女。她娘家高贵,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脾气却强硬得很。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大夫人施然入座,她年轻时是前朝有名的美人。经历了逃亡战乱,现在也显出老态,不过依旧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常笑莺小跑到老夫人面前行礼,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铃铛。她年纪不大,却全身绫罗绸缎,相当华贵,上身穿着一席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耳上挂着抛光绿柱石耳钉,系着花粉红如意流苏束腰,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宝相花纹云头牙靴,最打眼的是她头上一头纯金的头面,暗金镶宝石,璀璨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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