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雪露好不容易出宫回来一次,就遇到了这等事,不由得心情有些不愉。
在晋王府略做休整以后,她驱车前往卫国公府,却有些奇怪地发现,今日府邸门口多了几辆陌生的马车。
她进了府,却没看到府中的管事出来迎接,只有他的徒弟远远地赶过来,连声说怠慢:“出了些事情,师父实在走不开。”
“什么事情?”相雪露眉心一跳。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
副管事面上顿时愁云遍布:“相氏宗族那边来人了,现在正和国公爷在正堂议事呢。”
“来的还有相才良一家。”
这两者同时出现,必定是怀着什么目的而来。相雪露不再迟疑,加快脚步,朝国公府正堂走过去。
甫一接近,便听到远远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卫国公您还请消消火,老夫也是站在相氏宗族的利益上考虑。”
相雪露走进正堂内,便看见一个年纪已长的老者,摸着自己的胡须,坐在卫国公的旁边,与面上带着薄怒的卫国公相比,他反倒是看起来笑语吟吟的。
相雪露对他有几分印象,他是相氏今年才上任的族长,上一任族长是他的堂兄,多年来与卫国公府交好,所以才能帮助卫国公力排众议招赘婿进门。
可惜,那位交好的族长,却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当时卫国公亲自上门吊唁,相雪露也觉得很是遗憾。
“先前国公爷招了外婿进门,想留个子嗣,册立世子,继承爵位。于宗法来说其实就不太合规矩,只是前族长念国公爷为嘉朝百姓操劳半生,也不容易,便同意了。”
“只是这事,有一可不好有二三,要不然光族内就说不过去。老夫观这现成就有很好的人选,国公爷应当从大局出发考量。”他的语气表面上听起来并不咄咄逼人,但内里的隐意却很是有些压迫。
卫国公倒是也很坚持,他径直拒绝:“敝府的事情,就不劳族老们操心了,至于河东相氏一族,多年前就脱离了京城这一脉,先别说前几代人的恩怨,现在的感情,也早已淡了。”
族长的表情淡了淡:“既然国公爷这么坚持,那老夫也无话可说,不过还是劝您多考虑考虑,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抉择。”
“如果您到时候还是不同意的话,老夫便只能以宗族的名义,联合旁的阁老,上书请陛下裁夺。”他并不是很担心此事闹上去以后能不能成,因为他如今已经掌握了整个相氏宗族,族中无人能提反对意见。朝廷一般对这种家事不太多管,闹大了以后为了顺从多数人的意思,也总是会偏向宗族。
更何况,如今已有朝中重臣主动联络他,愿助以一臂之力,这使他更感觉自己胜券在握。
族长觉得再谈下去没意义了,便起身离开告退。随他一起离去的,还有一同前来的宗族众人。
相雪露看到那乌泱泱的一大堆人,想着,这还整了个逼宫的阵势出来。
待所有人都离去后,她才悄悄地走到卫国公的身旁,轻唤了一声:“祖父。”
卫国公原本半靠在交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听到她的声音,睁开了眼睛:“是雪露来了啊。”
她“嗯”了一声,半晌的沉默过后,卫国公问道:“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相雪露抿了抿唇:“听到了,那群人也就是如今仗着您快要到致仕的年纪,才蹬鼻子上脸,如此嚣张,祖父您可不要被他们唬着了,其余的阁老们哪会掺和这种事,多半是说来为自己长气焰。”
“不是唬人。”卫国公沉声道:“许阁老近期确实与他们走的很近,或许是达成了什么交易吧。”
“应该还留着后手没有出来。”
“情势很紧急吗?”相雪露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他们的目的会达到吗?”
“不好说。”卫国公道,“相才良那家向来奸诈,如今的族长又过于圆滑,内里其实更难对付些。”
“如今会这样。是不是就是他们吃准了我们没有后手。”相雪露咬紧了唇说道,“晋王不在了,国公府只有几个年轻的女眷,无人日后在前朝撑腰,便把主意提前打到您的头上去了。”
卫国公拍了拍她的肩:“雪露啊,也不要太忧心了。虽然那群人来者不善,但祖父还活着一天,便是一天的卫国公,内阁大学士,他们再如何忍不住得意,也犯不到头上来。”
“你如今虽然丧夫,却到底还是晋王妃。日后有保障。祖父最担心的是,你的妹妹,雪滢,日后可有谁护着她。”他的声音有些沉重,已经提前预想起来了自己的身后之事。
相雪露眼皮颤了颤,低声道:“还有我呢,我会保护雪滢的。”不过她这句话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心里明白,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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