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宴荔呵呵笑道:“我胡人也有此礼。”打眼看了看城外,又把目光重新放回到高充身上,说道,“高君,你说贵国闻蒲茂攻我,愿来援助?”
高充答道:“正是。为免引起大人的误会,寡君是故命在下为使,先来朔方,述说此意。”
定西不认秦国,斥其为伪,高充自不会用秦国授给赵宴荔的官职来称他,因是也以“大人”为称。寡君,是对本国君主的谦称。
赵宴荔问道:“贵国打算怎么来援助我?”
“请大人择一贵人为使,从我入朝,上书求援。之后,我朝的援兵至迟十日即可抵至朔方。”
赵宴荔沉吟了会儿,说道:“高君,你说我以何人为使为善?”
“大人既已遣幼子求援於盛乐,从我入朝的,最好亦是大人之子。”
莘迩尽管已经决定援救朔方,但援救,不是白白援救的,得捞点好处才行。
这点好处,就是不要求赵宴荔自此臣服,但至少他得派个使者来朝,好能显出定西上邦的地位,并由之抓住救援的主动权。不过,高充来前,因不知赵宴荔遣幼子入质盛乐一事,莘迩只嘱咐高充,叫他带回一个赵宴荔的使者,没有说必须是赵宴荔的儿子才可。高充此时提出这个要求,乃是随机应变。堂堂定西国,在朔方遣使的待遇上,总不能不如鲜卑人的拓跋部。
赵宴荔的儿子多得很,嫡子就有四五个,庶子近二十。
他考虑了一下,心道:“苟雄是秦国的悍将,秦兵的甲械比我精良,老杜说拓跋鲜卑必会援我,但万一它不来援?只凭我部,不一定能挡得住苟雄、孟朗。
“抓到手里的羊,才是好羊。定西国虽然不安好心,无非是不欲见蒲茂势强,想利用我与蒲茂相斗,它坐收其利,但现下,我也只能让它遂愿。”
想定,赵宴荔痛快地答应了这个条件。
高充说道:“那就请大人尽快预备,趁秦兵才到,围城不严,在下想明天就回国。”
赵宴荔应道:“好!”
姓杜的唐人战战兢兢地出了城,没行多远,那千余担任警戒的秦骑就分出数十,驰奔近前,围住了他与从他出来、扛酒牵羊的四五个从仆。
他连忙自陈来意。
那百余秦骑搜过他们的身,带他们来到热火朝天正在筑营的秦军外头,命令在此等候。
姓杜的等了大半晌,等到傍晚,仍不见有人出来接他,忽闻秦军的后阵传出急促的战鼓声响。
他顿时大骇,想道:“是孟朗不愿见我,要杀了我,用我的人头提振秦兵的士气么?”
战鼓催动,声声惊人,他被吓得腿脚发虚,站立不稳,顾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远处筑营的秦军兵士看到此状,无不鄙夷嘲笑。
姓杜的想多了,孟朗迟迟没有派人出来迎他,不是想要用他的人头振奋士气,——就算孟朗有此想法,杀一个赵宴荔的使者,也完全没有击鼓的必要。
孟朗没理会他的缘故,是他来的时机不凑巧,恰赶上了苟雄又与孟朗闹气,孟朗暂顾不上他。
起因是上午兵到朔方城外后,孟朗派了一员名叫啖高的将校领兵数百,打探东西两座敌营的情况,叫他午时回报。结果啖高直到刚才方回,比孟朗给他限定的时间晚了近两个时辰。
孟朗知自己是唐人,今次所以能为主将,都是因为蒲茂的缘故,从苟雄那里就可看出,军中的戎人将校对他其实并不服气,而今大战在即,将校如不从命,胜负则将堪忧。
因是之故,他起了“借此立威”的心思,想要把啖高给以严惩,依“违期”之法,予以斩首。
然而,啖高却是苟雄的同乡。
苟雄哪里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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