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房东此刻不在上海。我想找谁帮忙,却发现我不记得任何朋友的号码。游走在街头,身上分文没有。我坐在花园的座椅上,思考何去何从。一只流浪狗摇着尾巴出现,长得像琼瑶电视剧里的狗。它的长卷毛脏兮兮,眼珠子倒是黑得发亮,十分有神。我摸摸口袋,示意它:我无能为力。它还是不走,锲而不舍地摇着尾巴。我拿出一个苹果,伸到它面前:“你吃吗?”它上前闻了又闻,后退几步,坐下来望着我。我耸肩说道:“你不吃,那我就没办法了。”
它继续望着我,一动不动。风吹得有些冷,我起身,朝着单元楼走去,小狗一直跟着我。我的门卡也丢了,进不去楼里,只能在外面干等。我实在无聊,转过身对着小狗说:“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无家可归,我也无家可归,本来就够可怜了。现在一人一狗,岂不是可怜加上可怜?”
“汪。”它叫了一声。
“你是同意我的话?”
“汪。”
真是奇了怪了:“广电总局规定建国以后动物不能成精,你这样算不算违规?”他左右移动,上下点头。我怕它身上有跳蚤,不敢靠近,但无聊得厉害,继续和它说话。“你是不是公的?然后看上了娇弱可人的我?你倒是变个人形给我看看啊,你要是长得帅,我就从了你。”
那小狗哼哼两声,没有叫。“哦,那你一定是长得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小狗不搭理我了,趴在地上,把脑袋支在爪子上。
“嘿,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又不睬我了!”我跺了跺脚,它惊得一下子爬起来,我哈哈大笑。
“唐子幸!”我也被这一声惊到,差点跳起来。“陈同……”
他急匆匆地走到我面前,小狗连忙退到灌木丛底下。“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我手机被偷了……”他手掌扶着额头,喘着气,来回走动着。我不解:“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停下来,看着我:“外滩发生了踩踏事件,你一直不接电话,我以为……”
我有些愧疚,让他这么担心。我又有些高兴,他特意赶过来确认我没事。“我随口说说的……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逛了逛商场就回来了……”我尽力简短说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气喘吁吁,一看就是跑来的。我在心里窃喜,他在担心我,他还在意我。
小狗从阴影下走出来,站在陈同跟前,伸出舌头舔他的皮鞋。我见了立刻去赶它:“你干什么呀!到旁边去!”小狗不怕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同问:“这是什么?”
“狗啊,你不认识狗?”
他弯下腰,要去摸小狗的头。“你养的?”
我伸手拦住他:“这是流浪狗,别摸!”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挺可爱的啊,你要养吗?”小狗好想真的听得懂人话,站起来不停地摇着尾巴,还“汪汪”叫了两声。我撇撇嘴:“我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狗?”
陈同笑:“我帮你养?”
“帮我养干什么?你自己养啊!”
我留下来看着狗,陈同开车去买笼子。我指着小狗说道:“你呀你,还真会挑主人!好羡慕你啊,就这样被人家包养了!从流浪人士翻身成狗生赢家啊!”
陈同回来,居然还带了位专业人士。“子幸,这是张医生,在宠物医院工作。宠物店都关门了,恰好张医生在附近,我就把她找来了。”我上下打量着张医生,素颜,披散着长直发,穿着宽松的休闲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样子。陈同又对我说:“张医生是专业的。”
我友好地对张医生说:“你好,麻烦你了。”“没事。”只见张医生戴上手套,一把抱住小狗,麻利地将它放进笼子里。
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张医生的私人医院,就是隔壁小区的商品房,规模不大,装修风格简单温馨。她打开电源,室内一瞬间亮了起来。她先给小狗洗澡,吹干后套上狗套,让我们帮忙压着,给小狗打针。小狗很听话,没作什么挣扎。临走前,张医生送了我们很多狗粮和狗用品,陈同执意要给钱,张医生推辞不过:“记得定期来检查啊,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给我!”“好的。”陈同答道。
小狗坐在车后座的狗笼子里,瞪大双眼望着我。“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你主人!”我凶它。
陈同看了我一眼:“又怎么了?刚才不是很好吗?”
我撇撇嘴:“你和张医生关系匪浅啊,随叫随到?还要白送东西?”他笑:“我不是给钱了?”
我“哼”了一声。
他继续说道:“之前帮她打过离婚官司,算是还我个人情吧。”
我夸张地说道:“我不知道大律师你还帮人打离婚官司!”
陈同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熟人拜托的,平常这种案子我一般不接。”他顿了顿:“你什么时候离婚?我可以破例当你的律师。”我看向车窗外,手指在玻璃上乱画:“我想离婚,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用打官司。”
“我钱包和钥匙都丢了,今晚能借住你家吗?”说出口我又觉得不妥:“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送我去最近的宾馆,只是麻烦你帮我开间房了。”方向盘一个转弯,换道,平稳地驶上高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来过陈同家。无论是上海的,还是镇江的。
“你家好大啊?你自己买的?”进门后,他拿了双粉色的拖鞋给我换。
“新的。”他说道。
我“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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