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我也写不出来新东西了。因为,你的回答都是一致的。”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你专程从A城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是的。”许若楠的声音突然微微提高了些,“因为,我以为,你在财经杂志上说的那些,不是真的!”
“哦?”楚云樵的脸上浮起一个笑,但笑只是停留在脸上,未达眼底:“那你以为是什么?”
“**肠粉店!你是为了保留下那家肠粉店。我打听过了,那块地曾经是政府规划的一个项目,是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政府手中拿过那块地,又原样保留了那块地上所有的东西,包括**肠粉店。”说完,许若楠直直地盯着对面的那个人。他的脸刚好罩在“灯下黑”中,并看不清表情。
“若楠,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天真!”楚云樵脸上的笑加深了,深得许若楠的心狠狠地痛。“我是个商人。商人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肯定是利润。这块地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当年我只是觉得购下它的成本很便宜,而这块地的位置决定了它的升值空间很大,我购下它就是为了这个差价。有合适的项目,我就自己开发;没有合适的,我就守着它,等它涨到我理想中的价位,我就卖掉。就这么简单。若楠,地再便宜,买下它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我没有必要为那么一家小店付出这么高的成本!”
楚云樵说得云淡风轻而理所当然,再带上他那个淡漠疏离的笑,硬生生地把许若楠准备好的话逼了回去。
许若楠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他的头微低着,身子微侧着,膝微曲着,一手支着额角,一手扶着沙发靠背,由始至终,连一个正眼也未曾给过自己。
看到杂志那一刻的欣然,听到肠粉店老板叙述时的激动,还有来时路上酝酿的那些柔情……全都还来不及好好地绽开,瞬忽之间便宜熄灭了。心中某个地方迅速地暗淡下去,空寂无边……
答案怎么会是这个?想过种种的可能,想过种种的结局,可是,这样直接的真实却让自己应接不暇。在震惊的慌乱中,许若楠如同一个立刻就要溺水的人急急地抓住一块救命浮木,想也没想,问题已然出口。
“那你为什么要装修肠粉店的那个房间?为什么那个房间从不对外,为什么里面会有我的照片?”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而茫然,语气一句一句弱下去。
连自己都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不是么?自己已经把底牌亮完,也把自己逼到了无路可退,可对面那张脸除了沉静如水,没有任何变化!她能做的,只有狠狠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咬紧了自己的唇。
答案肯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可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
对方沉默了片刻,转过脸来,看着许若楠,表情淡定。
“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先说清楚。那个房间不是我装修的,我只是提了下我的建议。”停顿了下,像是在考虑着措辞:“至于不对外,是因为,我喜欢那个房间。从它的窗户看出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我的景澜公司。”
淡笑着,再停顿了下,目光炯炯,望向许若楠:“每当我坐在那里,看到对面的那栋楼,我都会想起过去的那些风风雨雨,也为自己能把握住最终的胜利……而骄傲!”
看到女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楚云樵垂下眼眸,声音带了些慨叹。
“若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我的有些言行,可能让你有了误会。如果是这样,我给你道个歉。可是,我做这些事的确不是因为你。你应该了解,我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
许若楠紧紧地盯着面前那张一张一合的唇。它线条分明,色泽苍白。从什么时候起,经它打磨出来的那些言辞,每一个字都可以戳在别人的心上,狠狠地,深深地,不留一点余地……
“我知道你在想那块铭牌,那张照片和许许多多能让你产生联想的东西。我索性告诉你,那些,的确是因为你……”
许若楠蓦地抬起头,可眼前水气蒸腾,什么也看不清。
“当年,因为我,你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孩子和许许多多应有的快乐。因为我,你变得疯疯癫癫,甚至在‘海难中丧生’。这所有的一切让我对你的确有一份深深的愧疚。我想弥补,但的确又弥补不了了。所以,为了让自己心安,我做了那些,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仅此而已……这四个字在许若楠的脑中回响翻腾,迂回辗转,最终化作一把利刃,生生切断心头最后的期盼,碾泪成泥。
161、咫尺天涯 。。。
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许若楠原本湿润的眼眶竟渐渐干涸。似乎就是用挤,也再出不了一滴泪。
原来,痛到极致,所有的感官便麻木了……
“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也该走了……”楚云樵的上腹已经紧紧地抵在沙发扶手上,但那里的痛却越来越清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间屋里多呆哪怕一分钟了。尽管,他是那样贪恋室内那淡淡的某个人身上特有的兰花的清甜。
一只手重重地抓住沙发的扶手,另一只手死命地撑在自己的一侧,想站起来。可是,一脱离重物抵挡的胃立刻就报复般地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痛,竟抓得那样用力,几乎把那扶手抓出个洞来,不过,已经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的身子却依然纹丝不动。
汗,渐渐布满楚云樵的额头。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白皙的、小巧的手。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是那张苍白的、清秀的脸。
她竟然在笑,淡淡的,凝结在唇边;凄凄的,敲打在心上。
“我……送你出去吧。”
声音轻柔而温润,一如当年。
那一刹那,楚云樵竟有几分怔忡。
这份温情,恍若当年!
可是随即,心便狠狠地绞起来,窒息感陡然上升的同时,胃的叫嚣更到达顶端。
这一扶,便是终结;这一别,许是永远……
容不得楚去樵多想,只在顷刻间,那只柔软温暖的小手已然扶上他的手臂。楚云樵闭上眼,任那双手轻轻地环上自己的肩,再轻轻地从自己的肩背处绕过去,轻轻地半扶半抱地把自己向上拉。那股熟悉的兰花香淡淡地萦绕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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