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升上了半空,空气也燥热起来,阮柔环视自己所在的车厢,显然,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也不知陈问舟怎么操作的。
一上午,阮柔除了在上车时,再没见到陈问舟,直到中午,才终于看见了人影。
陈问舟是直接骑马的,高头大马上的年轻公子意气风发,不得不说,乍一眼看到,还有些惊艳,但阮柔很快压下那丝悸动。
“怎么样?”他一拉缰绳,马随即慢慢踱步,始终保持在距离车窗不远不近的位置。
“挺好的,我娘准备了毯子,”阮柔掀开帘子和他对话旋即问道:“我们大概多长时间门能到?”
陈问舟显然早有盘算,此刻直接回答,“要是能在中途把这些货物出掉,估摸半个月就能到,要是等到琼州,那起码得多花上三四天。”
阮柔先前只知路途遥远,来回要一个月,此时才真切意识到了时间门上的遥远,也就是说,这一趟最短来回也得一个月,还不提可能在琼州当地停留的时间门,若再耽误些时间门,需要的时间门可能更长。
好吧,她给自己打气,好不容易出来,当公费散心了。
奈何车队行程十分紧凑,除了每日必备的吃饭和休息时间门,其他时间门都在紧急的赶路,别提散心,就连沿途的风景都压根没时间门看,更何况几日颠簸下来,筋骨疲乏,连带的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她已经几日没见陈问舟骑马了,想必也是累得够呛,回去坐马车了。
前几天尚且可以忍受,等过了第十日,愈往南天气愈发的热起来,路上罕见人际,蛇虫鼠蚁也多了。
荒芜,这是所有人来到这边的第一感受,难怪官家贬谪人都要往这里派,阮柔忍不住心中腹诽。
好在路途终有尽时,出发的第十七天,他们终于抵达了琼州地界。
这是与内陆完全不同的风景,连片的海接天连日,在广阔无边的海水衬托下,只让人觉得自身渺小无比。
眼见到了城门,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阮柔几乎是迫不及待下来,总觉得这一趟回去,她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坐马车了。
陈问舟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面无人色的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是苦笑,想做点事是真不容易啊。
不知怎的,陈问舟突然想起了临出门前几天,陈家发生的那些事。
其实,一开始,往琼州进货的路子,陈父是想交给大儿子的,做生意,进货和销售几乎一样重要,掌握了路子,这都是他以后接管家业的本钱。
奈何陈大哥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听说要跑这么远,当即就拒绝了。
“我不去,前几年哑叔来回断了一条胳膊,你不会也想我这样吧。”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陈父,不像是看一直疼爱自己的亲爹,倒像是看着要害自己的仇人。
饭桌上,陈问舟当场没忍住,猛烈咳嗽几声,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大笑几声,与亲娘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笑意。
“你哑叔那是个意外。”陈父憋着气,好声好气解释,“你看其他人这些年都没出过事。”
“我不去。”陈大哥还是那副说辞,出事的几率是很小,可来回跑那么远,多累啊。
“这条线很重要,你不去准备让谁去。”陈父被气得没脾气。
“三叔不就干得很好吗?”陈大哥满不在意。
陈问舟低眉,三叔是族内的称呼,其实已经是陈家旁枝了,以前有陈父压着,三叔表现很是老实,可若陈父退下,主家无人,说不得就会做出什么,这陈问初,该防的不防,不该防的谨慎到骨子里,还真是愚蠢到家了。
“你懂什么。”屋里人多眼杂,陈父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低低维威胁,“你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琼州那条线必须掌握在咱们自家人手中,你若是不去,自然有人愿意去。”
说这话的时候,陈父瞟了一眼小儿子,意思不言而喻。
陈问舟当时几乎要被气笑了,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一旦大哥要偷懒、或者有什么不愿意做的,陈父就会拿他来激,好似他就是守在旁边等待着择人而噬的秃鹫。
偏陈问初很吃这套,当即急了,“爹,你可不能这样。”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计策奏效,陈父宛若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的道。
陈问初是真忌惮这个弟弟,倒不是因着继母的缘故,陈家继夫人不受宠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但这个弟弟格外聪明,他从小就知道,也一直将其当做心腹大患。
这个机会可以给三叔,甚至其他任何一个族人,却绝不能落到这个弟弟手中,这么想着,他就要松口,手腕却突然被妻子拽住。
他抬头看去,就见妻子低着头,一副羞涩小媳妇的模样,“爹,你别怪问初,他也是担心我。”
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没有一丝凸起,可这里已经孕育着她的孩子,故而她的眼神满带慈爱。
这一副场景无需多言,陈父大喜,方才的恼怒瞬间门化为乌有,“好,很好。”论年纪他今年已经四十,着实不年轻,也该到了抱孙子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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