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到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荒野上,有条曲折的大河流淌的静缓,而有一只盘旋在空的鸦鸟,不停的在低鸣。
呜呼!
这天地寂然,好似只有那不懂人间琐事的畜牲才敢盈盈作声。
泥瓶儿牵着匹瘦骨的黄马,振不起一点精神,只顾向前的走着;便想此刻要身陷无间地狱,苦遭拔舌剥皮之刑,也好过此生余业永附在体,但恐又恐下世又作为人。
天将行欲晚,斜阳半落山。
停歇了脚步,黄马儿贴伏在河水草地上。从不碣城到威风山,再到秋水河,这可令双腿深感无期的路程,如何的漫长,已经是疲倦了,此刻低垂着马眸,沉沉的呼气。
一片天地中,仅有的歪树下,泥瓶儿靠在树根处,一双怨眼还死死盯住那欲落还无的斜阳,它似乎还不肯离去,还留恋于人间之美好。
如这般景象,向来不得少年欢喜,若这天终将暗下,诚然愿它快点降临,不必教人苦等,心生漫漫无期之感;又同这天终将光芒大作,只愿能如炬火般,照除一切糟粕,不留角落才最好。
夜暮缓来至,昏鸦已归巢。
明白冬已过了,却肃杀的风气仍不肯饶人。泥瓶儿凭以薄弱之身躯,着实抗它不住。
胡乱拾了些枯枝,燃起一堆篝火。
突兀地,响了一声马嘶,还有踏着草丛的动静,在篝火可以照亮之外。
泥瓶儿心知是谁,欲动身再逃,不料双腿早已久坐的麻了,又想先前只勉强逃过,现在马儿疲累,万万是逃不脱了。
索性他再坐下来,对来人道:“嘿!真劳你辛苦的走一趟了,要杀要刮,要如何,随你的愿去罢!但就是,就是别指望跟你到马剥皮那受审,不受这冤枉气了!”
来人肩抗大刀,为一彪形大汉,额上有痣,唇下有疤,一双铃铛眼,黑重浓眉,活脱脱的一副凶恶相。
正是不碣城现任武教练头,王擒!
见人不动了,他也放心,于是自夸起来,“亏得是你王爷爷我,这山高路险的,换做别人,没这个耐心,还怕逮你不住,也罢了,你便就地选个死法罢!”
泥瓶儿不解的问:“怎地,这杀人还讲究死法么?”
王擒道:“还是有讲究的,有横着砍的,从脖颈处断来,要是刀快,像你王爷爷我这把银环铜柄大砍刀,飙出来的血,少说有两丈高呢!”
泥瓶儿道:“恐怕感觉不出什么,那自然是最痛快的。”
王擒道:“也有不痛快的呢,竖着砍,教人跪在地上,连着后脑勺和背脊骨一块儿,但下刀得知轻重,需留一口气,等脑浆子合着白的绿的一起流,背脊骨那边,断掉的筋像蚯蚓一样使劲往外钻,人却不敢动,更不敢打滚,有的嚎天,有的哭娘,那才最痛快呢!”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这般细皮嫩肉的,砍了怪可惜,扒皮去了还能卖个好价钱,不如舍我做个功德,就往树上一吊,不流血,不动刀,怎样都算体面了罢?”
泥瓶儿没作声,点了点头。
王擒解下左腕处的麻布,扔了过去,泥瓶儿捡起打量后,又看了几圈,最终选终一根最为粗的枝上,将布糸紧,且放声道:“此地开阔,若有人自远而望,见树下悬有一尸,不知会心生何感呀!”
一切布置妥当后,泥瓶儿把头伸进去,但片刻,又缩了回来。
王擒怒骂道:“耍老子?!”
泥瓶儿道:“听别人讲过,吊死鬼的死相,是眼睛突出,舌头外翻,难看的很,再说有你看着,总觉得不自在。”
王擒转身过去,道:“快些罢!莫误了好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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