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昌久病,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袁婶经常接济他们爷孙,知道他家里不可能有余钱,因此有此一问。
顺子扫了一眼屋子,坚定地吐出两个字:“硬葬。”
“家里还有钱吗?要不要…”
顺子知道祥子家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打断她道:“俺把这房子卖了。”
“那你以后住哪?”袁婶和祥子同时问道。
顺子抹了把眼泪,“我爷爷为我爸妈,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不想他死了还让人看不起。”
顺子和爷爷感情极深,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爷爷的丧事办得太寒碜。
袁婶知道这小子脾气随他爷爷,比驴还倔。
她点头道:“照。你叔帮人送货去了,俺去看看他回家了没有。”
卖房子这样的大事,十来岁的孩子急切间可办不了,顺子没和袁婶客气。
傍晚时分,袁叔匆匆忙忙赶来,领着顺子出去满世界找买家。
最后,老西门的赵财主出了五块大洋,买了顺子家整座院子。
黑壮憨厚的袁叔急得脸色涨红:“这…这事闹得…你说你这孩子,咋就非要卖房子,这也太亏了,唉…”
“叔,我不后悔。”
一场丧事办下来,五块大洋花个精光,袁叔还贴补了少许。
出完殡回来,顺子发现自家院子铁将军把门,赵财主已经把院子上了锁。
顺子气不过,朝门上狠狠踹了两脚。
赵财主在不远处双手拢袖,挺着个大肚子,嚷嚷道:“干嘛呢?自己家的房子卖了,心里就没点数?”
袁叔把顺子拉开,“跟个东西撒什么气,到叔家去,有祥子吃的就有你吃的。”
顺子当天在祥子家住下,午饭是红薯米饭配腌咸菜。
若不是他来,红薯米饭估计只有红薯,绝对见不到一粒米。
装穷不难,装阔却不易。
袁叔袁婶怀着顺子长久住下去的心思,没必要再装,晚饭便只剩下了红薯。
稀饭清得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人影。
当晚顺子和祥子在一张床上歇了。
睡到半夜,顺子悄悄起身穿好衣服,从祥子身上跨过,蹑手蹑脚溜出院子。
祥子家日子过得不容易,不能拖累人家。
借着月色,顺子朝着淮泗城的方向迈开脚步。
只走出一里多路,一个黑影匆匆追了上来。
“你这事干什么,咋还知道偷跑了?”
是祥子的声音。
顺子只得停下脚步:“祥子,我想好了,到淮泗城码头扛麻包,我能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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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豆芽菜似的还扛麻包,有人要么?”
“祥子,咱俩五岁开始就跟俺爹一起练拳,我有没有力气你不知道?”
祥子笑了笑,把一个小布包塞到顺子手里。
“这是十文铜钱,你带着路上多少能应个急。要是找不到工,就赶紧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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